第一百四十五章 杨谦赢智救果鸿康 躲官兵亡命五台山(1 / 1)

甲午轶事 庑桓 1549 字 3个月前

“不行,我死也要保你出去,要死咱们一起死,我决不丢下你不管。”另一个人说:“都这时候了,你就别争了。我的伤不轻,可能是走不出去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木梳子,塞给另一个人,急切的说:“这是我家的护身符,我还有一个哥哥叫果珲罡,已经失散多年,这你知道,日后你若能找到他,以此为据相认,拜托你了。”说着他不顾一切,强忍着剧痛,纵身一跳,窜出土坑。他借着夜色跑出几十米,迎面遇到的一个清兵,便不顾一切挥刀直劈那个清兵。那个清兵不及防备,顿时被他砍倒,哭喊不止。这就吸引了临近搜捕的兵勇,很快一大群兵勇围拢过来。尚在土坑里的黑衣人,瞅中时机,悄悄爬出,瞅中间隙匍匐着钻进附近的杂草堆里,他回头看看自己的同伴,满含热泪消失在无尽的夜色里。

这时,受伤的黑衣人已经被清兵团团包围。潘贵升走上前,盯着黑衣人仔细端详。有人用刀将他头上的黑布挑去,潘贵升一看,认出此人。他冷冷的一笑,讥讽的说:“这不是鲁王殿下未来的小舅子吗,怎么,活腻歪了,出来送死来了。”说罢,他举起钢刀向黑衣人砍去。就在钢刀将要落下之时,忽然,他旁边一人飞起一脚,将刀踢飞了。那人冲着潘贵升说:“两司马,不能杀他,带回去审问。”潘贵升回头一看,知道是卫队营的把总,不敢得罪。只得苦笑一声,点头哈腰的说:“那是,那是。”接着,上来两个兵勇将黑衣人押解着往回走。潘贵升对着身边的清兵大声喊叫:“快,快,继续搜查,还有一个捻贼呢,别让他跑了。”

迅即,这帮清兵呼啦啦的散开,呼喊着冲入灌木丛再次搜查。此时另一个黑衣人已经爬过了沟渠,钻进对面一片黑黝黝的树林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四个清兵押解着负伤的黑衣人,一瘸一拐的往回走。距离营寨不远处,从营门飞奔出一匹战马,马上端坐一名清军哨官,手里掌着一把长柄大刀。他走到被押解的黑衣人面前,大声喝问:“捉到刺客了?”那几个清军兵勇一看,识得是马队的一个头目,便回答说:“是的,好不容易才捉到一个,要不是他被我们打伤了,这小子早就跑了。”哨官冷笑着说:“是吗?你们将他交给我,我把他押回去。”这几个清兵不太愿意,但又不好顶撞上司,相互看看觉得很为难。其中一人说:“大人,这似乎不行,我们没有接到上边的命令,随便就转交给您,上边要是怪罪下来,我们几个可吃罪不起。”

哨官有点不耐烦,励声说:“我奉大帅将令,前来提人,你们这是要抗命不成。”这几个清兵被哨官怒声呵斥,一时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年级稍长的清兵说:“交给大人,这没有问题,但是我得禀报我们的头,您稍等,我这就回去请示。”说着扭头一溜烟的跑了。剩下三人一言不发,双方便僵持起来。

约莫等了一会儿,哨官着急的说:“不等了,大帅可没有这么多闲功夫。再等下去,非办我个延误军机不可。”说罢,催马上前,猛的哈腰伸手,一把将黑衣人的绑绳抓住,把他拎了起来,横担在马上,拨转马头直奔营寨大门而去。事发突然,三个清兵懵懵懂懂,尚不及反应过来,被押解之人已经被哨官硬生生的捉了去了。事到如今,三人无可奈何,便急忙回去报信。

哨官催马回营,离营门不远处,忽然拐弯向另一个方向疾驰。这时那伙搜捕黑衣人的清兵才发现不对劲,一边匆忙回营禀报,一边向马跑的方向追去。毕竟他们脚力有限,如何追得上快马狂奔,再加上夜色阴暗冷风侵袭,不一会便看不到目标了。大营里知道此事,便匆忙调派马队赶来,早已经晚了多时。

哨官策马疾驰,足足跑了两个多时辰。看看后边无人追赶,这才勒住缰绳,跳下马来,将黑衣人也慢慢放了下来。黑衣人跌趟在草地上,他一路颠簸伤口流血,早已经是半昏迷状态。哨官给他解开绑绳,又给他喂了几口水,这才慢慢缓过气来。他睁开眼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我?”哨官长叹一口气说:“孩子,说来话长啊!”他从马袋里取出两个玉米面饼子,递给黑衣人一个,自己拿着一个。他一边干咬着饼子,一边说:“我和你一样,也是咱们义军里的人。一年前我随遵王赖文光在山东曹州高楼寨打仗,歼灭清军的僧格林沁部,手刃僧妖,受伤后躲藏于一户穷苦人家,伤愈后正要归队,不巧赶上刘铭的人传抓兵,我便混入他的军队。”

“那后来呢?”黑衣人问。哨官喝了一口水,咀嚼着玉米饼子说:“后来我假装积极,还救过一个副将的命,便被提升为哨官。前日,我得知潘贵升偷袭鲁王,捻军大败,气愤至极,便想替鲁王报仇,找机会杀死那个叛徒。恰巧今天夜里听说有刺客,我猜想必是咱们义军兄弟来了,就赶紧出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正好遇见你。”说罢他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刀伤药,给黑衣人治伤敷药。他一边清理伤口一边说:“你叫什么?不是还有一个同你一起来的弟兄吗?”

黑衣人说:“我叫果珲康,是鲁王身边的侍卫。同我一起来的那人叫左文彪,我二人八拜结交,他是我过命的大哥。我受伤后留下拖住敌人,让他趁机逃走,不知道他怎样了。”哨官听后不禁深为感动,敬佩眼前这位年轻人。他说:“你真是好样的。”果珲康苦涩的一笑说:“算不得什么,反过来是他受伤,他也同样会留下。再说他已经两次从死人堆里救出我的命。”

果珲康又说:“大人,您怎么称呼?”

哨官说:“不要叫我大人,我也不是什么大人。我叫杨谦赢,看你的年岁,我比你大,以后你就叫我杨大哥吧。”果珲康说:“好吧,杨大哥,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呢?投靠哪里?”杨谦赢思忖良久说:“小兄弟,你有什么打算?”果珲康无奈的摇摇头说:“我已经是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哥哥,也已经离散多年,不知去向。现在只能听大哥您的安排了。”杨谦赢说:“眼下鲁王死了,遵王不知去向。一时半会儿,咱们找不到部队。你又负伤在身,行动不便。不如先找个地方给你治好伤口,慢慢打听遵王下落,再图发展。你看如何?”果珲康说:“一切都听大哥主张。”

杨谦赢接着说:“如今兵荒马乱,到处都在拘捕我们,你我不能暴露身份。我有个表叔在五台山出家,他家世代为医,家传绝学,医术了得。不如我们投靠他那里,不为外人所知,即可疗伤治病也能躲避官兵追捕。”说罢二人重新上马疾驰,趁着天色昏暗向着西北方向而去。

连日来,杨谦赢和果珲康夜行晓宿。白天躲藏在山洼破庙,或者荒岭岩洞,晚上寻找人迹罕至、荒凉偏远的路径,在夜色掩护下骑马狂奔。有一天夜间,他们爬上一座长满荆棘的山峰,山路崎岖不平,怪石嶙峋,一不小心,那匹马掉下路旁的深沟。后来他们只好徒步行走,虽然没有了脚力,走的很慢,但相对更加安全。不知走了多少时日,一天傍晚,他们抵达了五台山下。二人装作逃荒要饭的难民,寻寻觅觅,混在上山敬香的人群中,终于打听到杨谦赢表叔的下落。表叔看见杨谦赢又惊又喜,叔侄二人抱头痛哭,相互倾述离别之后的遭遇。杨谦赢表叔已经是五台山一座殿宇的住持,管辖着手下几十个徒弟。再加上他祖传的医术,时常为寺内寺外的僧众香客施医送药,深受众人敬重。山上僧人称他为华师傅,附近乡间都尊称他是华神仙。

为了不引起外人的怀疑,华师傅让果珲康认作自家的侄儿,化名华之康,杨谦赢仍以表侄相称,对外就说是家乡遭灾,生活无着,来庙里暂避一时。这样,果珲康和杨谦赢便住进寺内,华师傅一边给他们二人疗伤治病调理身体,一边将自己家传技艺传授给二人。二人身体逐渐康复,华师傅安排他俩做庙里的杂役,和寺里的小和尚一起上山砍柴烧炭、担水浇地。二人不惜力气,无论什么苦活累活总是抢着干,很受大伙的爱戴。

空闲时光,华师傅让二人下山化缘,一边走街串巷,一边扫听捻军的消息。从人们口口相传的只言片语中,多多少少也能打听到一些有关捻军的传闻。但是,这些传闻很多都不是好消息,虽然有些内容夸大其词可信度不高。却可以印证一件事,捻军遵王赖文光被杀后,捻军兵败如山倒,其他几支较小的友邻捻子被杀的被杀,投降的投降,早已经分崩离析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