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顾左右,见大帐里的亲兵渐次退出,便疾步上前,对着叶志超小声说:“大帅,我给您带好消息来了。”
“说,你又有什么鬼花活?”叶志超已经没有往常的和颜悦色,一脸的不懈和鄙夷。闵丙奭知道此行不比以往,吉凶难测。他暗自揣测,以他对叶志超为人的了解,或许不至于过分的槽糕,但最起码的被训斥、难堪和不愉快是不会少的。他进来之前已经有了思想准备,走进大帐,见此情景仍是大吃一惊,地上的血腥场面远超出他预先的想像。
“倭人传来消息,同意大帅的意见,两家暂且息战和谈。”很明显闵丙奭不敢实情相告,编了一个谎言,目的是给自己留下退身之路。此刻叶志超已经丢弃幻想,不再相信闵丙奭的满嘴胡言。他猛地拍了一下帅案,目露凶光大声喝道:“你个无耻小人,事到如今还不从实招来,满嘴的胡说八道。”这一声断喝,帐外亲兵闻讯而动,呼啦啦冲进五六个壮汉,个个手持钢刀,将闵丙奭团团围住。闵丙奭顿时有些傻眼,赶紧撩袍跪倒回禀说:“大帅息怒,下官说的是实话。”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类似公文的纸张,递了过去。他补充说:“这是倭军最高长官写给您的信函。”
一个亲兵接过那张纸,呈送给叶志超。叶志超大略浏览一遍,那张纸用日、汉两种文字书写,大意是:
叶大帅钧鉴,此次我军来朝,实为两国和睦友好,不想被奸佞小人挑唆,期间多有误会之处,以致于兵戈相见。我愿双方息战和谈罢兵而退,特邀请大帅出城来我处会晤,也可请您安排其它地方见面。其他一切均好商量,具体事宜请与观察使大人闵丙奭面洽。
信的后尾落款是大日本平壤前线最高指挥官山县有朋。
叶志超阅毕后,冷冷的笑了两声,随手命人将信送给通译官翻译日文内容、核实真伪。经历刚才的一幕,险些被倭寇夺去性命的叶志超早已经对谈判不报幻想,他恨倭人恨得牙根疼。叶志超耐着性子,听罢闵丙奭的胡诌。他忽地一下站立起来,对着闵丙奭恶狠狠的说:“高丽棒子,你想骗我出城,开城投敌,何其歹毒!”不等闵丙奭分辨,命人押入牢房。闵丙奭被推推搡搡走出大帐,一边走他一边大呼冤枉。
此时已近黄昏,天空中阴云密布,闪电牵引着雷声隆隆作响,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叶志超走出大帐,望着黑沉沉的乌云呆呆的发愣,面对纷乱的局势捋不出个头绪。他一边命人去传聂士成速来大帐议事,一边下令卫队营紧急集合,准备处突应变措施。正在忙乱之际,突然城中长庆门方向火光冲天,隐约传来哭喊救命的声音,昏暗的夜色之下格外使人心惊胆战。
一个报事的斥候飞似的跑来,他说长庆门那边发现倭兵奸细,点着了粮草库,挟持了不少附近的百姓。马玉昆大人已经将其团团围住,双方正在近身拼杀。
正说间聂士成飞马赶到,叶志超不等聂士成下马,忙不迭的说:“老聂,你可来了。刚才这里出大事了,我差点就……”说到这里,叶志超忽然不说了,戛然而止。聂士成从马上跳下闻听此言,立即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叶志超上前拉住他的手说:“别提了,快,快进帐再说。”
大帐内虽说已经收拾干净,但浓烈的血腥味依然迷漫在屋里。聂士成疑惑的问:“大帅,刚才这里动刀了?”叶志超惨然一笑,将刚才发生的兵变过程简要的说了一遍。随后他说:“咱们卫队营已经混进了日本奸细,眼下情况十分严重,这该如何得了。”
聂士成将信将疑,他含糊的问:“倭贼进了中军大帐?”
叶志超急的跺脚说:“岂止如此,我亲眼看见有两个倭人冲入我的寝帐,要不是筱蓉挡住倭贼的钢刀,我可能一命呜呼了。”
“那夫人如何了?”聂士成接着问。
“已经命医官抢救,凶多吉少啊!”
叶志超绕着帅案转了一圈,两手干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追问聂士成,不停的说:“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
聂士成一时也没有主张,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怯生生的说:“大帅,我听属下有人私下议论,说您派人和倭贼联系谈判讲和。这件事可是确实吗?”叶志超一时语塞,只是皱了皱眉没有正面回答。他的眼神里划过一丝狡黠,面无表情的反问:“你还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聂士成看叶志超不敢直面相对,便有些犹豫,他欲言又止的说:“都是些捉风捕影的无稽之谈,不说也罢。”
叶志超和聂士成二人各怀心思,相互试探,气氛有些尴尬。此时姬释筌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不及躬身施礼便急忙禀报,他说:“大帅,大事不好,盛字营的一帮子兵痞冲进了辕门,打伤了我们一些弟兄。”叶志超问道:“他们要干什么?难不成他们也要兵变投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