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此事不像小林多西猜想的那般,的确与古志正纲无关。当时军曹去牛车那儿带翠姬时,另外有一个人就跟在他的身后,此人正是朴捕头。
连日来,朴捕头一直心急如焚,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自从受托于朴金喆丈人护送朴金喆夫妇出城,被倭兵扣押裹挟,始终觉得对不住朴金喆一家。直到朴金喆逃跑翠姬被抓回,他就更是百爪挠心坐卧不安。首先是怕牵连到自己,之后又觉得翠姬太可怜了,想法帮帮她,起码能解开捆绑的双手,或许会好一些。想到这里,朴捕头又苦苦思索解决的办法,思前想后他觉得,办成此事唯有找那小个子军曹。
这天晚上,他去找军曹说情,毕竟军曹曾经接受过他的请吃送礼,常言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可能会好说些。他借出恭为由溜出帐篷,刚一拐弯,看见军曹朝着牛车那边走去,他就感觉事情有些蹊跷。于是他看看四周无人,便悄悄地跟踪其后。不一会儿,军曹带着翠姬向官佐帐篷走去,他断定绝无好事,慌乱中束手无策。凑巧的是正在此时,古志正纲带领几个人向这边走来,他是来检查军需粮草及运输车辆的,为明天的开拔做准备。古志正纲一边走一边问身边的副官:“小林君干什么去了?”副官哼哼唧唧地搪塞说:“他的人说他去查哨了。”
朴捕头躲在暗处,看见古志正纲一行人过来,他立马大脑中有了一个办法。他绕了一个弯,斜插着向古志正纲等人走去。
“谁?干什么的?”
“哈依!是我,朴捕头,我刚才去看看马匹有没有吃夜草,”朴捕头不慌不忙地回答。古志正纲这伙人中有人认识朴捕头,主动向古志正纲做了介绍。古志正纲看了看朴捕头说:“车辆那边有什么情况?”朴捕头急忙回禀:“报告长官,一切都好,只是,只是……”
“八嘎!只是什么?快说。”
“哈依,只是少了一个赶车的人。”
古志正纲听到这里有些着急,明天开拔怎么又少了一个赶车的。他追问道:“那人去了哪里?”
朴捕头一脸无奈地说:“报告长官,好像是去了那里。”随即他用手指着那个官佐的帐篷。古志正纲不再理会朴捕头,直径走向了那边。这几个官佐帐篷中只有一个还亮着微弱的烛光,正是军曹和小林多西强暴翠姬的地方。
接下来,古志正纲赶到现场,目睹了小林多西的丑恶表演,顿时气恼至极,恶狠狠的踹了他两脚,下令关了他的禁闭。尽管如此,古志正纲心中仍然十分生气,好半天才长出一口气。随后,他带人来到辎重车辆那边,前后看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接着询问了执勤的岗哨,这才放了心。
他们返回的路上,一个副官凑上前,小声说:“长官,别生气了,这小子上边有人,不值的和他置气。再说了发生这样的事,在军中也不稀奇,一般都不深究。明天就要开拔了,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教训教训也就够了。您看关禁闭的事就…”言外之意就不再计较了。副官见古志正纲闷着头不说话,明白这就算同意了。这个副官跟随古志正纲已经多年,早已经摸透了长官的性格脾气。随即他冲另一个副官使了个眼色,那个副官即刻转身返回小林多西的帐篷,屁颠屁颠的去传达撤销禁闭的命令。谁知此人自作聪明,多说几句话:“一会儿,你去给他赔个不是,当面道歉把事情说开了,也就没事了。”殊不知他的这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引发了一场血案。
小林多西躺在睡榻上,心情郁闷极了。他从被子里取出那瓶军曹送给他的清酒,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多半瓶。借着酒气他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扪心自问,觉得自己调到第三大队就走了霉运,受够了这小子的窝囊气。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永远是只有错没有好。当着这么多部下的面,非打即骂。再说了,自己军阶不比他低,在这支部队里也是最高军阶了,凭什么受他这一套。
听了来人的传达,小林多西没有感觉轻松,反而认为此事就是公报私仇小题大做。古志正纲这是故意给他难堪,心中更加愤愤不已。来人劝他去赔礼道歉,这更激起小林多西的反感,凭什么给他认错。此刻他对古志正纲恨之入骨,恨不能吃了他的肉。
小林多西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毫无睡意,一直在思索如何才能破局。下一步该怎么办,如何才能干掉这个对头、脱离三大队或者是自己直接掌控三大队。朦胧间,他似乎想出了主意,想到得意处不禁哈哈大笑。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一切是空,自己的思路走入了死胡同。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拿定主意。小林多西从地铺上跳了起来,心中愤愤地想:无毒不丈夫,不冒点险是不行,既然你让我赔礼道歉,我这就给你道个歉,认这个错。
既然有了主意,小林多西不再犹豫,从行军袋里取出了几样深藏不露的工具,直接向官佐后厨走去。后厨里两个伙食兵正在做饭,看见小林多西进来即行礼致敬。小林多西是主管军需后勤的长官,对这里很熟悉,平时经常光顾也没少给自己开个小灶。他知道古志正纲晚上一忙必然要吃点夜宵,今天也不例外。小林多西故作悠闲的样子,四处看了看,明知故问地说:“古志君点了夜宵?”士兵回答:“哈依。”他凑近灶台看见炒锅里正在烹煮的水泽面条,面露喜色,半开玩笑地说:“哈哈!我最爱吃这水泽面了,吃水泽面要数群马的最正宗。多煮一点,正好我也饿了。”
面条煮熟了,分成了两份。小林多西一边准备调羹,一边笑嘻嘻地说:“古志君口轻,我口重,给我再加点盐。”说着便自己动手崴了一小勺海盐。他看见那个伙食兵崴起一小勺海盐倒进另一碗,便急忙制止,“不要这么多,古志君口轻,盐多了他要发脾气。”然后他急忙将刚倒进碗里的一点盐又用小勺崴出了一点点,顺便将碗里的面条搅了搅。“啊。这样就好了。吆西,吆西!”
一个伙食兵端着食盒去送餐,小林多西端起另一碗面条大快朵颐,直吃的汗流浃背。之后小林多西摸摸嘴离开后厨,躲进暗影,慢慢靠近古志正纲住的地方。古志正纲住在一个独院,门口有卫兵站岗。小林多西和这个士兵很熟,向他说明来意。谎称有些关于明天开拔的事要和古志君商量。士兵并未阻拦,小林多西直奔古志正纲的卧室,推门进去。他看见古志正纲侧着身子脸冲着山墙躺着,身体有些卷曲,但未看出有什么异样。他扫了一眼睡榻旁边的小凳,那碗面条已经被吃完了,好像没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