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初年时,我等在上阳宫门口,柳絮都吹了我一脸了,他能硬生生骑着马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过去。
到后来见我会微微颔首,说两句话。
更后来些,冰消雪融,他还没到宫门口,就翻身下马,看着我朝我大步走来。只是冰消雪融的时间不长,就有了素和的事情。
这次梦中。
我梦见的仍然是燕朔乳母的居所,只是并没有我的出现。
高高的玉柳树下,乳母坐在她常坐的那个位置,而我曾坐了无数次的位置上,是面色难看的燕朔。铁甲未换,一身疆场征战之气,却失魂落魄。
天阶夜色凉如水。
乳母看透他的心思,却故作一问:「君侯连下十城,带素和公主而归,人生得意之时,为何到老身这里郁郁寡欢?」
燕朔抿直了唇。
从牙缝中逼出一句话,字字钻心疼:「得胜之后归心似箭,不愿多逗留一日,日夜兼程赶回来,只为早见她一面。结果她同我说,要和离。她说,这些年她过得不畅快。」
说到和离二字。
他几乎恨不得起身,将眼前的玉柳都给砍了。
乳母又问:「那君侯可知,为何君夫人此时才说和离?满城都说,君侯为了素和公主开战,又带着素和公主回来,夫人会怎么想?」
燕朔攒眉抬头,疑惑反驳:「不知道哪些个穷酸书生,给我编这么个如此荒唐可笑的故事。两地开战,数十万将士的性命,我堂堂丈夫,怎可能为个女人如此兴师动众。这样风言风语,听过就算了,那些蠢货信也就算了,满满如此聪慧,怎会往心里去?那日关中密信,乃是眼线传信于我,道关中李氏父子不在,可趁机攻打夺城。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当然不能放过。素和也被困关中,刚好一并救下,她虽不与我一个姓氏,到底是我父王的——」他忽然噤声,只改口道,「与我血脉相连,救下何妨。这些朝堂政事,宫廷秘闻,何须与妇人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