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世间就无人能再欺你侮你,你也永远是爹爹的骄傲。”
第二幕,俊秀的少年笑靥如花,揽着他的肩膀许下愿望:
“来日你我在朝露试中拔得头筹,必要一路高歌猛进,问鼎朝音阁,坐上修真界头把交椅。”
最后一幕,俏皮任性的剑灵抱着双臂,傲娇地扬起下颌:
“小家伙,你可得努力修炼,臻至大乘,才能配得上我这个千古剑灵啊。”
一桩桩,一幕幕,曾经看上去美好的祈愿与约定,背后的真相竟然如此不堪。
自己一直以来苦心修炼的动力,是他。
或许自己并没有拯救苍生的宏愿,也没有问鼎天下的雄心。
支撑他走过无数个心魔折磨的日夜,熬过修为瓶颈的桎梏的,只是能找到那个人,再次见到那个人的念想。
“总之这段时间,你绝对不可再妄动灵力。待本座设法为你寻到控制修为的药材,再一起计划如何应对天劫不迟。”
储月熹沉声道,“至于小美人识海中的诡异力量,本座劝你莫要轻举妄动,若是惊扰了他身后的人,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我明白,多谢。”
蔺楚疏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随即切断了与玉牌的灵力联系。
清冷的月华从窗棂漫入,将他的身影拉得斜长萧疏。
他雕塑般静默了良久,才缓缓来到周长明床边坐下。
榻上那人依旧睡得极不安稳,蝶翼般纤长的眼睫颤抖着,仿佛正在忍耐极大的痛苦。
蔺楚疏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忽然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庞。
修洁指尖沿着下颌线一路描摹,最后停留在脆弱的咽喉处。
倘若微微发力,就能立刻夺去眼前这个人的生命。
百年的纠葛,几乎已经将自己的心力耗尽。
最终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又如何,到头来,他依旧被欺骗得彻彻底底。
如今的局面已然陷于死地。
倘若自己诘问于他,以周长明的性子,只怕不惜一切代价,也会远远逃开。
但若是佯装什么也不曾发生,恐怕肆虐不休的心魔在天劫来临前,就能将自己折磨得生不如死。
假如就此杀死他,再自戕,是否一切就能回到正轨?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浸没在猩红的水雾里,连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都震耳欲聋。
杀戮的疯狂和冲动奔涌如潮,几乎将理智的堤坝冲垮。
而就在此刻,周长明却忽然呜咽了一声。
晶莹的泪滴不断从眼角滑落,他抽泣着,吐出破碎的字眼:
“爸爸……不,不要……”
柔软如同被拔去利爪的小猫儿一样的声线,陡然拉回了蔺楚疏濒临痴狂的思绪。
是啊,他怎会忘了,眼前这个人脆弱如斯。
是他耗去七成精血,才从生死边缘拉回来的。
纵然杨峤和秦沧砚是因为夺舍,才与自己产生羁绊。
可他们之间存在过的亲情和眷恋,却是不可磨灭的。
蔺楚疏的视线仔细描摹着周长明的五官轮廓。
然后停留在他耳垂的红痣上。
这颗痣,是他们相认的契机。
可夺舍之人,理当不会在宿主身上留下痕迹。
以取代宿主的人生为目的的他们,绝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
过往周长明所扮演的每一个人,都可谓特质鲜明,毫无破绽。
但为何独独忽略了这粒痣?
心念微动,他指尖燃起灵力,轻轻点上了那处朱红。
异变就在这一刻毫无预兆地发生。
密密匝匝的红色电光以这颗痣为中心蔓延开来,强劲的力量转瞬间直刺经脉,将蔺楚疏的灵力倒逼而回。
胸口犹如被重锤凶猛击中,他喉头腥甜,猝然喷出一口鲜血。
这究竟是……?
蔺楚疏心底一惊。
倘若方才他用于试探的灵力更多一些,眼下只怕已经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