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而是万蚁噬心的麻痒,时而是抽筋断骨的绞痛。
疼得周长明甚至感到自己眼前出现了某种幻觉。
目力所及之处,以往所经历的一切走马灯一般呈现。
他看见以往与弟弟相处的日常,看见自己进出游戏的熟练操作,还看见以往那个幼小的少年,正怯怯地牵着自己的手。
生理性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他紧紧抿着唇,齿关间溢出几个破碎的字眼:
“小……疏……”
这句话太过低弱,几乎无人察觉,蔺楚疏却忽然脊背一僵。
那双微微睁大的墨黑眼眸依旧冰冷,垂落身侧不自觉攥紧的手指,却泄露了激荡的心绪。
这个称呼……只有一人曾经唤过。
他眼睫轻颤,蓦地发觉,缠绕着周长明的灵丝之中,已经隐隐透出不详的黑气。
若放任不管,不久验灵石就会发觉异常,届时周长明必死无疑。
杀伐果决,将一切威胁铲除于萌芽,本是他身为墨刑司首的职责。
换做以往,他绝不会有分毫犹豫,可是如今……
蔺楚疏闭上双眸,似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澎湃的冰系灵力自他眉心汹涌流泻,在前额不远处凝成一束桂冠的形状。
仔细观察,丝丝缕缕淡红的线条正在其中盘旋缠绕,逐渐与灵力融为一体。
而与此同时,周长明扭曲的神色也变得轻松。
缠绕在他身上的灵丝飞速退回,色泽随之恢复了鲜红。
“这是……灵契?”
溯萤脸色连变。
她本以为是蔺楚疏临时变卦,意图打断验灵过程。
可他释出的灵力分明没有干扰到她,而是通过血脉的呼应,直接影响了昏迷的周长明。
这种现象只有唯一的解释,便是二人通过精血与灵力的交融,达成了灵契——
但这究竟是何时发生的?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弟子也面面相觑。
所谓灵契,是存在于不同种族之间的特殊羁绊,它成立的要求十分苛刻,且一生仅能缔结一次。
这等攸关未来成就的大事,怎么会如此轻易就……
“御史,如你所见,”蔺楚疏忽然冷冷道,“本座带走自己的灵仆,鸣玉坊理当无权干涉。”
“……没错。”溯萤悻悻地收回验灵石,俏丽的面容略微扭曲。
她当然知晓,蔺楚疏并未说谎。
灵契的缔结,双方必须对此心甘情愿。
且主动缔结方作为灵仆,需要献出精血,另一方则须以灵力认证。
换言之,若非那只蜃魅主动要求,蔺楚疏也绝不可能勉强它。
但它为什么要这样做?蔺楚疏又怎会轻易答允?
“事发突然,即使这只蜃魅确定未感染,此事也必须上报鸣玉坊与归墟才能定夺。”
溯萤福身一礼:“路途劳顿,还望仙尊海涵。”
……
自从验灵石带来的痛楚消退,周长明就感到自己仿佛陷入了一汪温水中。
全身的伤痛都被抹平,甚至连进入游戏以来就萦绕不散的疲惫和虚弱,也减轻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阵阵轻微的晃动中醒来,睁眼便迎上秋声缈直怼鼻尖的脸孔:
“哎哟喂,你可算是醒了,都睡了整整三天三夜了!”
之前周长明昏迷着,对验灵的过程当然一无所知,但濒死挣扎留下的痛苦却格外鲜明。
此刻劫后余生,他在喘息之余,更添了几分不可置信。
眼前这人看上去对他全无敌意,甚至还多了几分亲近感,他定了定神,才勉强开口:
“我没事……咱们现在这是在哪?”
“在前往鸣玉坊的路上,”秋声缈一把搭住了他的腕脉,又递来一杯茶,
“先让我瞧瞧,唔……脉相稳定,理应没什么大碍了。”
“多谢。”
嗓子实在干痒得难受,体内也如同火烧,周长明接过茶杯,颇为急切地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