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差不多了!这么高烈度的轰炸,战壕里不可能再有活着的八路。如果他们一直躲在后面不肯露头的话,咱们也不可能用炮弹一路炸过去!”五百余米外的指挥车上,川田国昭放下望远镜,低声跟白川四郎商量。
“差不多了。可以给儿玉君发总攻信号了。我现在就去指挥迂回部队,争取不让任何一名土八路漏网!”白川四郎赞同地点头,纵身跳下指挥车,小跑着奔向另外一支于黑暗中等待已久的小部队。总计只有两个小分队的兵力,二十六人。却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夜战好手。只要白川四郎领着他们迂回到位,对面的土八路便插翅难逃。
“好运!”川田国昭冲着白川四郎挥挥手,然后果断地下达总攻命令,“三颗红色信号弹!祝儿玉君马到成功!”
“吱——!”“吱——”“吱——”三枚信号弹迅速升起,将夜空下的半个战场照得火一样绚丽。步兵炮、迫击炮和掷弹筒同时停止射击,重机枪的声音也嘎然而止。早已集结在距离第一道战壕一百五十米附近的伪军们一跃而起,嘴里发出鬼哭狼嚎的呐喊,成群结队地扑向了战壕边缘。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残忍与庆幸。
“这么密集的轰炸,差不多该将土八路全杀光了吧!”
“活该,谁让他们看不清形势!”
“该死!要不是他们冥顽不灵,大爷我怎么会到这种倒霉地方来喂蚊子!”
“最好让他们都下十八层地狱,永远不得超生。永远不能再给太君添麻烦!”
伪军们腹诽着,诅咒着,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那些让他们自惭形秽,让他们感到负疚不已的人。同样生为男儿,他们选择了苟且偷生,而那些土八路却非要站着迎接死亡。土八路凭什么?难道他们以为凭着他们手中那几杆破枪,就能挡住大日本皇军的滚滚铁蹄么?难道他们家里就没有父母要孝敬,妻儿要养活么?!这些不识时务的犟种,这些无法无天的蠢蛋,他们怎能么能活得那么骄傲?!那么干干净净?!
在甘心给侵略者做狗的带路党眼里,热爱自己的家园绝对是一种罪名。不分时空,也不分年代。所以,他们在惭愧之余,畏惧之余,一定要将对方彻底毁灭。只有将热爱自己家园的人从精神上到肉体上都打成罪犯,将周围的人都变成自己的同类,带路党和他的徒子徒孙们才能活得开心,活得没有任何负疚。所以,尽管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会被押上历史的审判席,也许,报应就在下一刻,伪军们依旧叫嚷得声嘶力竭,仿佛一群闻到血肉味道的苍蝇,嘤嘤嘤嘤,嗡嗡嗡嗡,不知廉耻,无止无休!
“跟上,注意隐蔽!”眼看着伪军的队伍就要冲进战壕,借着刚才的炮击掩护偷偷潜伏到阵地前儿玉末次挥了挥手,命令自己身边的鬼子兵们开始行动。真正的刀锋藏在这里,前排的伪军冲得再凶,叫嚷得再欢,却只是一群吸引火力的炮灰。儿玉末次从没把攻破阵地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相信对面的土八路也不会!
“一小队,行动!”黑暗中,一个鬼子中尉跳起来,带领几十名小鬼子贴在了伪军的背后。紧跟着,又跳起两个小队。一左,一右,悄无声息地朝土八路的战壕摸了过去,手中的枪管幽幽反射着冷光。
“冲啊,太君在后边看着——!”战壕前,一名警备旅营长大声叫嚷。太顺利了,这回的攻击太顺利了。到底还是大日本皇军厉害,光是用炮兵,就险险将土八路的整个阵地推平了。第一个带队冲进战壕里的人会被记首功,平步青云指日可待。正幻想着自己升官后如何大宴宾客,光耀邻里,身下突然有火星一闪,就在他脚底下的泥土里,有名游击战士钻了出来,用枪口朝上顶着他的小弟弟开了枪,“呯!”声音清脆而响亮,伪营长愣了愣,叫嚷的声音立刻变成了惨嚎,“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