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盈的眼睛又瞪大了一下,看来自己禁足在梦蝶轩吃喝泡澡太久了,祭礼之中梅侧妃是不是已经跟宝音乡君对上了?
这火药味重的咧,她身为四品昭容,身份仅次于梅侧妃,座位是紧挨着梅侧妃的,简直都感觉自己随时会被战火波及到。
说国法宫规也就罢了,再提泉州,梅侧妃的意思不就是说宝音乡君没规矩么?
简直就差指着鼻子骂一声“没见识的野丫头”了。
“侧妃这不是推卸责任么?”向来安静的薄良媛忽然开口,“如今东宫诸事都是由侧妃代掌,昭华殿的事物自然也是由侧妃您做主。一句‘不会劝阻’,您这是要置乡君于何地?又置东宫宫规何地?”
宝音乡君原本已经有了些怒色,听到薄良媛的话脸色才稍微好了些。
刚好兰芝姑姑这时候也亲自上前,给宝音乡君换了一盏茶。
这个时候,这个动作本身大约便是一个提醒与安抚,也不再需要什么眼神示意的。
宝音乡君接了茶喝了一口,便接口笑道:“香影你说的极是,梅侧妃或者是忘了。毕竟梅‘侧妃’也是刚刚‘代掌’东宫事务呢。”
侧妃与代掌二字咬得极重,而言语中向着薄良媛的亲近,也让纪青盈又是有些意外。
现在东宫妃嫔都已经站队站的这样明确了吗?她不由看了一眼按着品级身份坐在薄良媛下首的虞奉仪。
虞奉仪也没让她失望,虽然没望向梅侧妃,但还是站在了梅侧妃这一边开口了:“良媛真是好会给人扣帽子,侧妃何曾说过不管昭华殿?这不是想着乡君尊贵,又爱走亲戚,才不敢拦着乡君么?毕竟殿下也说了,乡君天真烂漫,那自然是不那么看重宫规的。至于昭华殿,殿下说了不许太子妃出来走动,也可没说不许旁人探视,侧妃娘娘怎么就推卸责任了?乡君若是想去,咱们不拦着。可若是乡君不想去,谁也没逼着乡君去啊!”
纪青盈听的皱眉,虞奉仪的这个趋炎附势实在是过于明显,昭华殿禁足才几天,这就直接说“太子妃”和“侧妃娘娘”了。
看来娘娘二字也是不值钱的很。
“纪昭容,你怎么看?”梅侧妃忽然出声,转向纪青盈。
第57章
“臣妾没听懂。”纪青盈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乡君代表皇后娘娘的兄长栾将军送礼物给东宫妃嫔,这个事情很严重么?”
众人的眼光都汇聚到纪青盈身上,如今这个小狐狸精恩宠日盛,就从妖艳贱.货要转向好单纯好不做作的路线了?
这个明知故问的样子实在比跟在太子身边秀恩宠的时候更让人讨厌!
“纪昭容说的是。”薄良媛主动接了话,“宝音乡君送礼的事情,侧妃实在不必这样小题大做。”
“我不是这个意思。”听着薄良媛一句话就将她归入了宝音乡君代表队,纪青盈立刻开口撇清,“我只是反应慢,真的没听明白几位在争执什么。不过如今梅侧妃奉殿下的钧旨代执东宫,想来也是有道理的。”
“纪昭容这是想要两边不得罪,也太会做人了。”虞奉仪嘲讽道,“您在殿下跟前是多么八面玲珑,怎么在我们跟前就‘反应慢’了。”
纪青盈转脸去看了一眼虞奉仪,虽然无论是阿谀站队、还是挑拨离间都用的简单粗暴,但还是很有效果的。
按着如今玉韶宫的动作和之前风闻的那些宗亲赞誉来看,宝音乡君其实还是挺有机会将来入侍东宫的。所以现在在座的众人可以说都是太子现有的或将来的女人,撇开什么利益格局之后,太子对纪青盈的恩宠其实可以说每个人心上都有的一根刺。
“虞奉仪,你跟谁论‘我们’?”纪青盈淡淡问了一句。
虽然纪青盈也是宫女出身,而且还是与太子敌对的傅贵妃蘅芳宫身边宫女出身,但是蘅芳宫毕竟是西六宫之首,纪青盈这样从小就在傅贵妃这样的宠妃身边的宫女,已经可以算是宫女圈子里最好的出路,同样也都是出身清白、甚至还有点路子才能的。
真比较起来,虞奉仪的出身才是最低的。虞奉仪原名叫虞缭绫,原本是礼乐司的歌舞姬出身。依着大盛皇宫不用罪奴的传统,虞奉仪倒也不是家中有罪的,只不过毕竟歌舞之事,是以色侍人里相对最低的地位。要不是如今宝音乡君已经拉拢了薄奉仪,梅侧妃都未必会接受虞奉仪的靠拢。
像梅侧妃这样自幼四书五经,自诩清华书香出身的闺秀,对出身门第之类的最在意了。就算现在为了东宫势力平衡考量,或者是试着表示身为继任太子妃候选人的宽厚,梅侧妃或许可以接受虞奉仪站在自己身后,但这一句“我们”还是受不了的。
虞奉仪闻言登时脸上一热,梅侧妃也是心下微刺,只是毕竟不便开口也给虞奉仪拆台,只好转头不望向这边,至少没露出明显的不满,也就算是勉强支持了。
然而宝音乡君却没放过这个继续嘴炮的机会:“哈,梅侧妃代领东宫没几天,就能放下身段跟歌舞伎论‘我们’了,还真谦和呢!”
歌舞伎……
这脸打的真是啪啪狂抽,虞奉仪立刻满脸通红,怒气大盛,可是以她身份之低,如何敢质问宝音乡君。而再看梅侧妃,还是青着脸没说话,气氛一时间尴尬无比。
“乡君,您不是还有礼物单独给纪昭容么?”薄良媛又开了口,提醒宝音乡君乘胜追击。
宝音乡君点点头,兰芝姑姑便奉上了一个托盘,盘子里是一套素绢宫衣:“乡君知道昭容先前含冤禁足,一直没能参加祭典,昭容实在是委屈了。这是乡君为您特别预备的祭礼素衣,十月初一的大典,您刚好可以换上。”
“这倒真是巧了。”梅侧妃不等纪青盈说话,便转头冷笑,“东宫为纪昭容所制的四品素衣刚送去梦蝶轩,是我新选的料子,难道纪昭容看不上?看不上东宫的规制,倒要收乡君的?”
“品级素衣固然是东宫规制,然而也不是非穿不可。”薄良媛淡淡道,“如今侧妃身上的宫衣,难道不是侧妃您自己命人做的么?”
“薄良媛平素这样安静,”梅侧妃上下打量了薄薄良媛两眼,“倒没看出来有这样好的口才,深藏不露啊。”
纪青盈倒觉得不是特别意外,薄良媛容貌虽然也算清秀,但其实在东宫妃嫔行列之中,相比起来实在是最不出众的。倒不是不好看,而是其他人更美貌些。
可是论恩宠,在纪青盈到东宫之前,薄良媛被太子召幸的次数反而是最多的。即便是纪青盈到了东宫之后,薄良媛也曾经进幸过几次。
要说薄良媛温和安静的外表之下全无特长,肯定没人相信,只不过是包括纪青盈、梅侧妃在内的众人并不是很了解她。说不定在太子眼里,薄良媛还是一朵解语花呢。
宝音乡君性格有点急躁,口才实在平平,想来夏贤妃拉拢薄良媛来做宝音乡君的臂膀大概就是看透了这一点。
只不过仔细想到了这一点之后,纪青盈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解语花?
她也多看了两眼薄良媛,好吧,勉强算株解语文竹。
“纪昭容。”解语文竹薄良媛并没有接梅侧妃的话,而是转向了纪青盈,“这宫衣是乡君吩咐人仔细做的,十月初冬,天气转寒,乡君特地命人没有用华丽素缎,内里加了厚实的素锦,怕的就是昭容再受寒生病。乡君的这一番厚意,还望昭容不要辜负。”
“多谢乡君。”纪青盈微微颔首。
“素锦内衬,东宫制衣自然也是有的。”虞奉仪好容易压抑住了受辱而生的巨大怒气,与梅侧妃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色,就应声道,“先前的制衣单薄,侧妃娘娘早就留意了。这次给昭容的,还另加了一件素锦披风。侧妃娘娘这样的仁厚惠赐,纪昭容不会不识抬举吧?”
纪青盈心里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