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就这么一前一后拎着东西到了后面村口的那沙滩上,按照各地习俗不同,他们就这么趁着天还没黑,就在背风处用打火机垫着报纸点燃了眼前的宝塔纸钱。
“哒”
打火机内火苗被点燃的那一刻,在这节日当中,烧给逝去故人的纸钱一下子在火光中变黑蜷缩了起来。
梁声的记忆中,除了自己童年就死在狱中的父亲梁沛还没有更多离去的亲人,但他却注意到身旁蹲着的男人的眼神远比他要来的复杂沉默许多。
就像是看透了许多人和事似的,在他过往的生命中,想来所遭遇的亲人朋友的逝去和离别一直要比自己要多。
而就这么互相陪伴着,映照着背后橘黄色夕阳和沙滩,又任由这些散发着烧焦味道的纸灰零零散散吹进不远处的海里。
不知不觉中海水已经涨过了两人的裤脚,为了不让鞋被打湿待会儿走不回家里去,他们俩都把鞋和袜子脱了赤脚踩在沙子上。
等看出来男人明显还想在这儿多待会儿的梁声一个人拿着他们俩的东西走回一旁。
在渔场铁丝网旁边拿着个小兜子在玩的小海洋先是眨巴眨巴眼睛看看远处站在沙滩上抽烟的男人,又突然小声地对着他嘀咕了一句道,
“声声哥哥,你看,叔叔的脚好白。”
“”
“比我姐姐的还白,脚趾头像嫩嫩的菱角一样白,一样好看。”
“”
这话,让一直以来清心寡欲,连上次初恋都只仅限于握手阶段的单纯青年突然就愣住了。
他当下没敢回头去看,但片刻过后,被刺骨的海风给瞬间将脑子刮清醒的梁声还是一把将这人小鬼大的小孩的嘴捂住,又冷着脸抓着他去旁边玩去了。
这一天,他们就这样安静地烧完宝塔之前一块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男人已经恢复了往常那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先前在沙滩边上的那份不一样的感情完全离开了他的身体,像是飘进海里的纸钱灰一般不再留下丝毫。
而到了晚上,明天一早还要回杭州港报道的梁声也选择了早早睡下。
只是吃过晚饭后,他和男人在这小县城的砖瓦房后面最后说了几句话,而对比上一次,这一次他们的谈话要来得简单了许多,平和了许多。
“话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上一次我为什么会在走之前拒绝了你们甘院士关于清华大学教学楼的投资方案”
“没有。”
回忆了一下这件事,确实不记得他和自己有说过的梁声也回答。
“嗯你就没好奇过我的理由,当时我可是一点没看你的面子啊”
面对着远处的沙滩,男人笑着对他挑挑眉。
“你总有你的理由。”
“哈,这话说的。”
“”
“不过确实也是这样。”
男人这么想想,也放松下紧了有太紧的肩膀眯起眼睛看了看头顶的月亮,这才缓缓对他说起下面的话道,
“那个投资方案,谁做都得亏损,上面的账目列的不对,以前去省城开卖场之前这种走账我比谁都熟悉,只一眼,我就能看出你们学校有环节上的人想吃油水,这个人不会是甘院士这样的老教授,因为他在乎学校名誉比在于自己的命还重要,那么就只有一些涉及账目人士上的单位了。”
“”
“可我是个外人,管不了你们学校内部的事,而且学校也相当于是一种体制,在一件事闹大之前,所有的潜规则都是维持在一个不爆发的阶段,因此我当时没有去说任何题外话,只是建议甘院士等一等不着急今年就要盖这个楼,可他显然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
“我这么说,你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
男人说完这话就对他笑笑也走了,他言尽于此,却也算是履行了两个人之前自己绝对不去管他想做什么的约定。
梁声一路站在原地看着他走了,想想明天两人这一场从萧山出发的旅程就到底结束了,心底竟然还有一丝奇怪的感觉。
只是无论他怎么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奇怪,今晚还是得回去安心睡觉,可就在临睡前,他一直带在身边的手机却是响了。
这是一条短信。
发件人赫然来自首都,而一打开,那短信框框的内容也一下子跳了出来。
“师弟,你睡了吗我和王军他们蹲点了几个月,这次赶在他们元旦准备回家终于在网吧门口逮到人了
“”
那两个王八蛋把之前的钱都挥霍了还不够还问我们借钱,这次彻底走投无路了那张当初陷害了你的银行卡流水我已经打出来了,你没料错,这回事情真的闹大了我看教工处这次全体都得跟着一块倒大霉
这一番话,令梁声在黑暗中打开的一瞬间就肉眼可见地清醒了。
片刻后一字一句重新看清楚上面的那些内容后,这半年来或多或少,和那边保持着联络的他还是在片刻后,默不作声地保持冷静回复了几句话,这才缓缓关上了手机。
他的脑子无比地冷静。
因为他知道,这一次,自己在舟山停留的时间就快要结束了。
虽然他从不觉得这一切过得有多快,但是眼看着一切冤屈即将一次性解开,他还是感觉到这段笼罩在自己头顶的被困在这里的日子来的比想象中要早。
此刻,夜晚的舟山,尚且透露出小村庄的宁静。
远处,海水在陆续涨着潮,那海浪声呼啸着,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袭来,又像是离这儿很近。
偏偏就在那远在首都清华大学的某一处网吧的后门,却是伴着酒瓶砸碎,车辆喇叭的声音,和两个醉醺醺的大学生模样的男孩慌慌张张摔倒在一堆自行车里。
而当下面对着眼前一群口音粗狂,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的步步紧逼,这俩肚子里灌满了黄汤,连路都快站不稳的废物只哭丧着脸抱头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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