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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儿,父皇有日子未听你抚琴了。”
刘凉脸色一暗,低声道:“父皇有三个月不来瞧凉儿了,上次凉儿给父皇抚琴还未入冬呢。”
刘宿愣了愣,侧头看向周海:“朕有三个月未来琼华宫了吗?”
周海目光闪了闪,躬身道:“万岁爷国事繁忙,更兼皇后娘娘……”说着瞧了九公主一眼,并未说下去……
刘宿点点头,拉着刘凉的手坐到自己旁边,目光柔和:“是父皇的不是,往后多来瞧凉儿好不好?”
刘凉眼睛一亮:“这可是父皇说的,这儿有周海跟苏子玉,他们可都听着呢,父皇一言九鼎,万万不能食言的。”
刘宿哈哈笑了起来:“好,就让周海跟子玉作证,现在可以给父皇抚琴了吧。”
刘凉点点头,榔头已经把琴挪了出来,刚要添香,被刘凉拦了:“这梅林之中染香倒不妥了。”坐下来,纤手拂过琴弦,不禁想起莫宣卿来,他的琴是独幽,而自己这把却是鹤鸣秋月,虽比独幽略有不如,也是难得的名琴,是父皇为母妃搜罗来,藏于琼华宫琴房里的,去年自己生辰的时候,父皇赐给她的生辰礼,只自己一直惫懒,疏于练琴,倒埋没了这张好琴。
不是因为莫宣卿,恐怕这琴还要被自己束之高阁呢,想起他手把手教自己抚琴的时候,指尖相叠,气息相溶,那一瞬间,她什么都记不得了,也早已忘了彼此的身份,仿佛这世间只有他,只看到他。
思及此,竟不禁有些想念,随着指间倾泻的曲子,开口道:“中庭多杂树,偏为梅咨嗟。问君何独然?念其霜中能作花,露中能作实。摇荡春风媚春日,念尔零落逐风飚,徒有霜华无霜质……”
她的声音不大,仿似呢喃,又仿佛嗟叹,随着婉转的琴曲缓缓念来,带着几分难解的惆怅,颇为动人。
苏子玉定定望着静静抚琴的女子,此时的她,没有了往日跳脱的孩子气,仿佛一瞬间便长大了,成了一个足以动人心魄的女子,在这梅林之中合着悠然而至的梅香,如梦似幻,苏子玉觉得,或许她是这琼华宫中的梅花精魂所化,不然,怎会美得如此不染凡尘。
只不过,她的曲子里怎会有浓浓的思念与惆怅,她此时想的人是莫宣卿吗?想到此,苏子玉不禁有些黯然,却,黯然只是一瞬,他不会放弃,更不会输给莫宣卿。
年头至此,顿时豪气干云,身子一纵,跃出赏梅亭,站在亭前的空地上,抽出腰间宝剑随着刘凉的琴曲舞将起来。
苏子玉今天穿的相当正式,明紫色纱縠单衣,头戴鹖羽冠,比之平常更为英武,加上他本就生的俊美,武艺骑射更得他祖父亲授,只把一把剑舞的如银蛇狂舞,上下翻飞,剑气所至,枝头红梅纷纷而起,在他身旁翩然落下,远远看去,仿佛一张最美的图画。
他的剑法并不轻柔,剑走龙蛇颇有力道,相比之下,比莫宣卿的剑法少了些灵巧的美感,多了些好爽与硬气,瞬间便把萦绕在刘凉心里,不知不觉倾注在琴声之中的惆怅思念,驱的一点不剩。
一曲毕,刘凉瞪着他,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当然,她得承认,这家伙的剑法很是厉害,舞起来也不难看,但自己给父皇抚琴,他跟着瞎掺和什么,便想在父皇跟前显摆,也用不着在这儿吧。
对于这丫头的白眼,苏子玉不以为意,收剑入鞘,单膝跪与地上请罪:“听了公主的琴曲,子玉一时孟浪,惊了圣驾,请皇上降罪。”
刘宿倒是笑了起来:“想当初,朕也似你这般不羁,如此真性情方是我大周的好男儿,何罪之有,起来吧,别跪着了。”
苏子玉方谢恩站了起来,刘凉撇了撇嘴,心说这家伙还真是巧言令色,见他冲自己眨眼,刘凉别开头不看他。
两人之间你来我往的眉眼官司落在刘宿眼里,倒不觉有些微微出神,曾几何时,自己跟琼华也如此和谐美好,在梅府的那颗梅树下,她抚琴,自己舞剑,偶尔对视,心意相通,他当时以为,那样就是一辈子了,毕竟两人已经定亲,后来才知道,只一天没得到,都可能失去,而那些两心相许,心意相通,不过一转眼便成了过眼云烟,散了就没了,连丁点儿痕迹都寻不见。
他其实一直想问问她,为什么?当年没有机会,后来自己冲进这琼华宫想问清楚,她一样没给自己机会,所以,他有多爱她,便有多恨她。
想到此,不禁看向凉儿,刚有那么一瞬,他甚至以为琼华活了过来,凉儿抚琴的样子,她脸上淡淡的轻愁,还有她念的那首梅花落,活脱脱就是当年的她。
想起这些,竟不觉升起几分厌憎,脸色一变:“宫里还有些要务,父皇过几日再来瞧你。”说完,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