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向来起的得,今天自然格外高兴。她早起收拾完了院落,将自己重新补过的那件月白底蓝花儿的袄子翻出来穿了,又寻了件没有补丁的长裙系上,在安康屋里捣鼓了半天,瞧着西屋仍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寻思着去做点饭,又不知张君何时起,怕要惊吵到他,一颗心惴惴不安,不知道他此行来,会不会带自己走,是要继续在此做里正,还是要回京城去,是要给自己休书,还是这夫妻仍要继续做下去,关于昨夜沈归那一截儿,也不知要如何解释他才肯信,脑子里混混乱乱千万个头续,喜了又愁愁了又喜,戳着方子鞋面,几次戳到指肚,正恍惚着,忽听西屋张唤道:“如玉,你来!”
这一声吓的如玉几乎跳起来。她应了一声,撇下鞋面出门,到西屋门上才发现自己鞋子都还倒踏着,闭眼在帘外整了整衣裙,抿了抿鬓角,努力撑出个镇定的样子来,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将要辩解的话全过了一遍,还未撩帘子,只伸出手便叫张君扯进了门。
他一把将她扯进去,压在那炕沿上,混身一股山涧水的清草气息,俯身便压了下来。
如玉两手牢攥着衣领,眼泪都出来了,颤声叫道:“里正大人,这家就剩个安康了,咱若乱来,那孩子要倒血霉的。”
她半闭着眼睛,盘算了一早晨的话被他这一手逼到九霄云外,脑子一片空白,只求他不要在此强了自己就好。
张君再使一把力,将如玉拉到炕上,伸手拉开两扇窗子,仍还俯压在她身上,毕竟未经过人事的童男子,有力不知该如何使,一只手自她颊边略过,吹了吹那微拂的一缕乱发,轻声道:“我的小乖乖,你今天可真好看!”
她并未施脂敷粉,肌肤透着清亮,那件白底蓝花的袄子,他也见过。一个多月未见面,千里策马而来,在路上张君一直忆不起她的模样,只知道自己有那么一个承诺,记得她温惴惴在他手中微颤时的心悸。
就连昨夜,他都未看清楚她的样子,唯记得那双手掬着自己的双脚在自己怀中,整个人都是软的,想长长久久的拥着她的温柔,被那股子甜腻腻的气息所裹怀,可她的形容相貌,她究竟长个什么样子,她的笑容,她的神情,他早都忘了,忘的一干二净。
此时对着窗外清亮亮的晨光,那个记忆中的小妇人才算在他脑海中浮现了出来。她鸭蛋似的面庞,乌油油的鸦鬓,和她润黑细腻,每一个都弯的极其漂亮的柳叶眉,高却不突兀的鼻梁。张君一路细细往下瞧着,直看到她微颤的两瓣唇,俯首叨上,记忆中那在沈归房里曾尝过的,比腻脂还滑的甜腻,鲜嫩,终于一股脑儿被唤醒。
他心里一只恶狠狠的狼狗往外突着,控制不住自己,见她始终不肯张嘴,忽而牙齿轻咬,她被疼痛激醒,这才张开了嘴。张君伸舌探进去,叨着她那点舌头搅着,做梦也没有的香甜。他一声猛哼,手去触她的衣服。
“里正大人,真的不行!”如玉忽而一个仰起,头撞在张君头上,撞的两人皆是满天繁星,头晕眼花。
张君闭眼沉了片刻,翻身躺到如玉身侧,一只有力的大手攥着她的小手,满脑子亦是混沌念头,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欲望,冷静思绪,想要编织出一张网来,网住她,困住她,将她扯困到自己身边,这一生一世,他活多久,便能得她这桂花般的清甜慰籍多久。
“我走之后,可曾有人来过这村子?”他声音仍还颤着,却冷静了许多。
如玉回忆着张君走之后的经过,从那些黑衣人进村,再到安敞带走二妮,并陈贡如何做计栽赃自己皆讲了一遍,却掐掉了自己那本法典,并金满堂哄诱她要做正头夫人一事。
那本法典,与她的身世,无论张君是走是留,愿不愿带她走,如玉都不打算告诉张君。如今他总算是千里为她而来,但若知道她的身世,会否也像安敞沈归一样,会有所图谋,会拿她去交换某种利益。人的欲望有时候连自己都无法控制,能不给的诱惑,就不要给他。
张君回忆着金满堂,那只老地头蛇,这些年继承了如玉祖父赵大目的勾当,以商人之身,游走于诸国之间,能挑起战争,亦能摆平争端,拿诸国间的战争来渔利,不止是秦州的地头蛇,在整个大历,也是举重若轻的人物。能从他手里脱出来,如玉本就不易,出来之后还能安安生生呆在陈家村,这小妇人的急智,叫他不知是该怜惜,还是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