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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媛愕然道:“你竟不识字的!”
苏皎皎瞪圆了眼睛:“识字就一定会作诗!”
崔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确实有逻辑错误,但是错误已成,只能将错就错:“你既识字,有什么做不得诗?想当年沈王爷,可是文采风流的!”
齐妍如爽朗笑道:“就是!沈王爷教导的妹妹,文采肯定差不了!”
难得林晓风谦逊低调:“县主不要误会,说是赏花作诗,不过是姐妹间笑着玩闹,哪里就真的是文采斐然了。我也是个痴的,不会这些劳什子,写几个字凑个趣罢了!”
宋青芷作为主家,类似总结陈词:“就是,大家凑个趣而已,平仄用典都凑不齐呢!谁也不用笑了谁!”
苏皎皎便道:“我真不会。”
郑清平道:“县主切莫推辞,听您刚才所言,不是‘在山为小草,出山为远志’就是‘云想衣裳花想容’,哪里是不会作诗的!”
话已说到这份上,苏皎皎道:“作诗是真不会的,那就陪着各位玩吧!”
以一炷香时间为限,以咏菊为题,众位闺秀思索片刻,纷纷铺纸提笔。唯苏皎皎东张西望,与乔老太君对视上了,还不忘做了个鬼脸。
看似没人说话,其实那些女孩子都偷偷看着她呢。就在有人陆续完成的时候,她们看见苏皎皎仓促潦草地在纸上画弄了几笔,然后就停下了。
看那样子当真是糊弄。
待所有人都落笔,便由侍女将诗稿收去,交由做裁判的乔老太君,并由桂嬷嬷宣读众人诗作。
开头的是林晓风。
“一夜新霜著瓦轻,芭蕉新折败荷倾。耐寒唯有东篱菊,金粟初开晓更清。”(注:唐白居易《咏菊》)
桂嬷嬷语声一落,众人叫好。乔老太君点了点头道:“有风骨,好句子。”
其次是齐妍如。
“菊裳茬苒紫罗衷,秋日融融小院东。零落万红炎是尽,独垂舞袖向西风。”(注:明文征明《咏菊》)
乔老太君赞叹道:“好风华好□□!”
第三个便是苏皎皎。
桂嬷嬷还未读就皱了皱眉,语似狐疑地道:“一丛两丛三四丛?”
这个,是要作诗吗?众女听了面面相觑。
“五丛六丛七八丛?”
已经有人笑了。崔媛道:“县主莫不是在数数吗?”
“九丛十丛十一丛。”桂嬷嬷已经认命,不再用疑问的语气而是陈述句了。众女便是那涵养好的,也忍不住都笑了,崔媛越发大声道:“县主作诗当真在数数了!是要把菊花卖了记账吗?”
众闺秀互相看着笑场,直到笑得有些累了,才恍然觉出桂嬷嬷良久未读最后一句。崔媛已经有点忘形,高声道:“嬷嬷也不用读了,我们大家都知道,十二十三十四丛!”
众女复又笑,可笑着笑着看桂嬷嬷惊讶的神色,那笑声便停住了。
怎么回事?难道最后一句有什么猫腻不成?
在众闺秀的诧异中,桂嬷嬷吐声道:“不遇陶潜自雍容!”
桂嬷嬷语气是惊叹的!最后这一句,是画龙点睛的!
说不上有多好,但是绝不可笑。没有华丽辞藻,傲骨清高,但有本性天然,不拘一格。
乔老太君仔细回味了回味,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只说了一句:“倒也,新奇。”
剩下的诗大家都忘了,事实上前面的诗也忘了。
大家只记住了一堆数儿,还有一句“不遇陶潜自雍容”。好记得要死了,可是要不要这么好记得要死啊!
忘也忘不掉啊!
余下的节目便有点寥寥。苏皎皎貌似惹了一场笑话,然后众人陡然发现笑了这半天,原来笑的不是别人,是自己。
作诗结束后,便有侍女撤换点心,然后听得一句“三公子来了!”
咸阳郡王府的嫡出三公子宋青彦!
说起宋青彦,是京城青年才俊中最炙手可热赫赫有名的一个。他出身高贵不说,更生得清俊朗洁风姿楚楚,如风中竹中天月,涤人心怀悦人眼目。如此美男子好家世,偏偏还才学出众,刚刚十五岁,参加乡试高中解元!
故而一听他来了,众闺秀不自觉地摆出最端庄清雅的仪态,面带笑容却娇羞垂眸。
可惜苏皎皎不知这号人物。她瞪着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这一大堆女孩子赏花诗会摆宴,他一个大男人干什么来了?
却见不远的翠竹小路的尽头,走近一位翩翩公子,一身青衫当风,腰间美玉摇曳轻撞有金石声。
他径直走了过来,垂眸阔步目不斜视。
在乔老太君面前停下,行礼,他的声音朗润温和,端的是君子美如玉让人如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