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下一刻,尹叙让人将已经归类整理过的卷宗搬进来,紧接着,无论是早已习惯早起甚至睡不得错的罗、冯等人还是与云珏一样挂着倦色的几位娘子纷纷露出吃惊的模样。
谢清芸:“这、这是连夜整理出来的?”
昨日散去后,他们都回房睡觉了,这么一大堆乱糟糟的东西要独自整理出来,岂不是一夜都没睡?
尹叙神色如常,全无熬过整夜的憔悴,只说:“时间紧迫,先说正事。罗兄和冯兄带回的兵籍我已简单翻阅过,这当中……问题不少。”
尹叙的话令诸人瞬间清醒。
以往只是听闻他行事果断利落,真正共事时才深切体会。
冯筠有些急切:“何以见得?”
尹叙也没打算和他们一册一册的翻,转而取来一份由他亲自归纳的手记。
云珏还是坐在尹叙右手边,见他拿来手记,跃跃着想接。
尹叙眼神轻动,却是以一个极其自然的换手,将手记递给了左手边的谢清芸。
谢清芸眼眸一亮,对云珏投去一个略显得意的眼神。
云珏没接到,收回手摸摸鼻子,安静坐好。
冯筠和罗开元急急凑上来想要一同查看,赵程谨却是不大在意的坐在一旁吃茶。
尹叙扫了一眼赵程谨,眼神轻敛,趁着众人传阅手记,他说:“其实这些问题,昨日罗兄和冯兄已大致提到过,所以我只是略作归纳整理。如诸位所见,虽江南诸道已表归心,甚至主动恢复财税上供,又将地方情况上呈朝廷,一举一动极为主动,但其实,诸道所呈文卷杂乱无章,内容不尽详实,哪怕兵籍送到面前,也难断定诸道兵力到底如何。”
说白了,他们好像很真诚,但又不完全真诚。
然而,新君登位后,摆明了是要收敛江南势力,江南诸道非但不反抗,还主动配合,所以,即便它们配合的方式有些膈应人,但你还不能表现出责问态度。
负责外界看来,新君非但失了仁德,且很有可能被扣上急功近利,冷寒人心的帽子。
“是了。”冯筠点头:“我也打听到,通常入伍后会将原籍销毁,改为新的兵籍。重改户籍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解甲归田时,持兵部发放的文书前往籍贯地重新入户籍,一种是战时身亡,同样由兵部将文书层层下发到地方,由地方官出面告知家眷,然后才好处理之后的丧葬仪式。”
“可是我与罗兄搬回的兵籍里竟夹有红名册。士兵战死无人处理,正常的兵籍竟还会因写错人名而出现重复式样,偏偏有损毁的部分却无补样,简直可笑。”
冯筠话音刚落,云珏和赵程谨同时变了脸色,默契的对视一眼。
尹叙无声掀眼,对这二人的表现一览无余。
二人本无遮掩,尹叙见着了,其他人也察觉到。
谢清芸敛了敛眸,又蓄笑开口:“云师妹和赵师弟似乎想到些什么,不知可否说出来与我们大家一同分享?”
赵程谨睨她一眼,理都懒得理。
云珏其实有点不高兴尹叙刚才把东西先递给了谢清芸。
诚然,她不是个会在追求心上人时对情敌抱有敌视或歹心的人。
但须知正在追和追上了乃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说法。
如今她和尹叙相互钟情,虽然暂时还……咳,还互为对方见不得光的“外室”,但对他们二人来说,这个名分是已经定下了的!
谢清芸可以不知情的挑衅,她只当苍蝇嗡嗡,但尹叙不可以!
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
这种传递物件的时刻,应该毫不犹豫的先递给她呀!
云珏有点小气性,两手抬起往下巴上一捧,“我还什么都没看到呢,我哪知道呀……”
这语气,酸的。
谢清芸吃了一次亏,可不打算像上次一样自以为是迫她开口了。
你爱说不说。
赵程谨眼神复杂的看了云珏一眼,心道,以往也没见你这么积极,一份破手记你至于争来争去么。
然下一刻,尹叙竟像是对云珏的小脾气毫无察觉,径自开口:“赵师弟和云师妹自小在陇西长大,对军事诸务熟悉敏感些也很正常。”
他抬眼看向其他人,淡淡道:“我猜测,江南诸道或有兵籍造假之嫌。”
兵籍……造假?
除了云珏,在座之人皆露出几分讶色。
而赵程谨的反应,只是因为尹叙提到的,和他所想的可能不谋而合。
兵籍造假对掌控兵权者本身并无意义,但若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将其展示出来,让自己想要欺骗的人看到,便有了作用和意义。
赵程谨不由得多看了尹叙一眼。
一夜理清了这堆烂玩意儿不说,甚至能想到这一点,不受干扰思绪清明。
这个尹叙,有点本事。
尹叙目光扫过众人,在别开脸不看他的云珏身上多逗留了一瞬,继而将想法展开来说:“我曾听闻,江南一带除了流寇作乱,一些执行军务的军官亦暴力非常,不过,他们不怎么对平民百姓行搜刮之举,倒是对世商人家下手挤恨。其中又以江南一带朱、许两姓世代为商的人家锒铛入狱惨遭抄家最为人传道。”
话音刚落,赵程谨凉飕飕的讥讽道:“狗腿牙兵,为的是敛财谋利,寻常百姓那点连塞牙缝都不够,没入眼的事,反倒成值得称赞之处了?”
罗开元点点头:“有的有的!我承认识一位江南的友人,他们亲眼见过!又说自诸州分裂,各藩镇手握军政财税大权,手底下自称一派亲兵,这些亲兵就是使君的爪牙,牟利作恶,凶得很,可与正经入伍受训的军人不同。他们这些人,可不讲什么军规,他们上头就是一方大吏,谁也管不着他们!说是官家养着的地痞恶霸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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