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换上睡衣,躺在床上。
房间的窗帘没拉,从她躺着的角度,正好可以透过窗户看见外面的月亮。
今夜的月亮是蓝色的。
她将手伸到枕头下面,然后偏过头,沉沉吐出一口气。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自己睡着了,还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那声音非常熟悉,又太久没有听过,让她以为是自己产生的错觉。
周逸安睁开眼,眼前是一条昏暗的小道。簌簌的冷风穿堂而过。耳边传来儿童稚嫩的朗诵声,且越来越清晰。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周逸安很是恍惚。
她很早以前住的地方,左边是一所小学,后边是一个菜市场。他还记得当年的月租是一百块钱一个月。
转过身,果然看见了那栋外墙发黑的小楼。
周逸安沿着记忆里的路走过去,回到家门口。抿了抿唇,推开门,喊道:“爸?”
这房子很破旧,透光的窗口位,被一堵大楼给挡住了,所以一天到头房间里都很昏暗。
房间偏左摆着一张木桌,桌面被磨得发亮。
桌边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转过身,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朝她伸出手。
这人左手缺了根中指,是因为早年欠债无力偿还被债主砍的。
周逸安以前总问他为什么少了一根手指,他说她就是那根手指变出来的。
十六年了,他又回来了。
周逸安瞬间流出泪来。
周逸安坐到他旁边说:“爸爸,你跟我说说话吧。我好久没有见你了。”
男人朝她伸出手。周逸安握了上去。
冰冷的,坚硬的,像石头一样的触感。
他领着周逸安出了门,一路往深处走去。
再前面的路,就跟印象里的不一样了。
那条路弯弯曲曲,一眼看不见尽头,两侧浮动着橘黄色的火球,路上寸草不生。
周逸安停了下来,问道:“我进去了以后呢,是不是永远回不来了?”
男人握着她的手却陡然用力,让她挣脱不开。依旧带着那张假笑似的脸,将她往里面拖拽。
周逸安挣扎道:“你放手!我还不能死!”
·
阎罗坐在客厅里,咬着一个鸡腿。电视里在放着他完全看不懂的东西。
他起身去洗手,这才发现屋子里多出了几条细丝。
那条白丝在灯光下若影若现,是法力汇成的细线,寻常人根本看不到。它从门口出现,一路递延到周逸安的房间。
阎罗在门口翻找了一遍,没找到什么。弯下腰用手在毯子上摸了一下,粘起一层粉末。
有人在上面撒了一层白灰。
阎罗立即赶到周逸安的房间,对方正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周逸安?”阎罗推了她一把,“周逸安!快醒醒!”
周逸安全无反应。
阎罗摸了摸她的脖子,触手冰凉。体温已经开始降了。
真有人敢在他面前造次。阎罗冷笑。
两手合,将神魂从神木上脱离。
一道高大人影浮在空中。阎罗王睁开眼,洪钟一喝:“放肆!”
瞬间神力顺着周逸安身上的白丝层层震去,A市远处别墅区内,正在做法的法师吐出一口心窍血,灵魂跟肉体都像被利刃剐过一样,叫人痛不欲生。
旁边的中年男人一吓,上前询问:“法师!您怎么样?”
“她……”那法师躺在地上,连根手指都难以动弹。他从喉咙里勉强挤出几个字,问道:“她那边有什么高人?”
说着再也撑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高人……”叶林父亲面目变得扭曲,“我就知道是她杀了叶林,是她肯定是她!我不会放过她!”
·
叶警官的电话是半夜回过来的。
褚玄良躺在床上,揉着发疼的额头,一看时间,正好是凌晨四点:“……你在报复我。”
叶警官:“你别乱说啊。我只是勤于公务,迫不及待。我问你个事啊,你今天为什么忽然问我”
褚玄良察觉他语气不对,坐起来问:“他怎么了?”
“说曹操,曹操就挂了。”叶警官那边跳脚说,“叶峰死了!在他家里。叶林的尸体也在A市城外被发现了。两个都是被淹死的!”
他就知道跟褚玄良搭上,百分之两百没有好事。
但这次绝对是见效最快的一次。
叶警官嘴角发苦道:“先不说了我要去现场看看。你跟过来看看吧,这尸体明显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