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哥微微躬身往前走了两步。

他在看我。

带着一种发自肺腑的震惊，死死地……盯着我……

“是你？”

“很意外么？”冷笑一声，我将自己的一只手拔了出来，于此同时，熊哥的手，也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他有点紧张。

有点失常。

过去的几年里，他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

以我对两个人的了解来看，此时的我，不足以让他心生畏惧，既然如此，他的表现说明，见到我的一刹那，他的心中，有波澜涌起。

“我有话想要问你。”一阵沉默之后，我侧过身来，对方见了，点点头，一边将那棍子插进垃圾桶里，一边对我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吧。“

十分钟后，熊哥的小饭馆里，已经打烊了的餐馆后厨像是断了电，一根，白色的烛台放在桌子上，火光一闪，蜡烛里的绒绳缓缓地抬起头来……我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看着熊哥一只一只地抽着烟，直到屋子里头烟气缭绕他才在烟雾里头抓着头发对我说：“你是想问，金斗儿的事儿吧。”

“差不多。”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我一脸愁苦地看着他。

“金斗儿是金总的养子，我们一起出去做活儿的时候，捡来的。”沉吟一声，熊哥又说。

“我对这个不是很关心，我想知道的是，这些都是为了什么。”我说着，抿了抿嘴唇，“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对吧。那个金斗儿的人是金万年派来的么？他来这里做什么？他是为了把雯雯带走，还是为了……杀了我？”

“他是来接雯雯走的。但是，不是金总派来的。”熊哥说着，抬起头来看看我：“是金家的人派来的，不是金总。”

“还有一个问题呢？”点了点头，我看着他。

“金总没有想杀你，雯雯也不会答应，至于那件事，我想，应该是个误会吧……”熊哥说着，捡起烟头猛抽了两口：“金斗儿之前找过我，跟我要了你跟雯雯的住址，他说，老家的人接到金总的口信儿，知道形势不对，现在这边死了几个人，看起来很危险，所以，老家的人决定，让金斗儿呆带雯雯一起回去，到老家避一避，就这样。他们来找我的时候，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弄到这一步。”

熊哥说着，摇了摇头。

我看着他，看了老半天，事实上，熊哥这个人，不太会撒谎。

“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我……我没有办法的……”喉结动了一下，熊哥显出一个极是痛苦的表情来，我寻思寻思，沉声道：“雯雯是怎么死的？”

“被车撞死的。”

“是谁干的？”

“意外。”熊哥说着，将嘴里那个实在不能再抽了的烟头拿下来，在烟灰缸里碾了碾，“那个开车的，就是一个跑长途的司机，祖上八辈子都是正经人，既不缺钱，也不却机会，还有一个老婆，两个孩子，还有老爹老妈在家里等着他回去，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做杀手的，没理由，而且，那天的情形也调查清楚了，确实是意外，金斗儿像是疯了一样从路口冲出去，换成是谁，也躲不过去的。”熊哥说着，眼圈泛红，声音都跟着哽咽起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好道歉的，就算你不告诉他，他也一样有办法找到我们。”我说着，冷笑一声靠在椅子上，“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求你，如果还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想请你跟我说句实话……金万年……现在在哪里？”

“你找他做什么？”一脸警惕地抬起头来，熊哥微微皱眉。

“有些事情，我想跟他弄清楚。”我说着，轻轻地叹息一声：“你放心，我只是想问问他，不会给他添麻烦的。”

“对不起，这个……我不清楚……”摇摇头，熊哥扶着脑门。

“你不说，我也一样有办法，你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我们这种人，一旦坏起来什么办法都能有。”眼神一空，我有点阴沉地看着他，熊哥盯着我，桌子底下的一只拳头，攥得紧紧地。

“别逼我，我还不想跟你撕破脸。”我说着，撩起眼皮盯着他，四目相对不让寸分。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人都已经死了，还不够么？”故作镇定地侧过头去，熊哥悠悠地吐出一句，此话一出，我低下头，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从心底升了起来，我失态了，一把将桌子上蜡烛拍飞，一并地，将眼前的男人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