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现在一定特别害怕,说不定还在抱着枪偷偷抹眼泪。严慎,她掉多少眼泪都是你的锅。”
一句话跟惊雷似的,在江临夏脑门上劈了下来。
一些快要被他遗忘的记忆从他的黑历史库中缓缓复苏。
“乘风会发现,没有我们真的不行。唉。”
大雨里,江临夏半阖着眼,一半是困的,一半是无聊,但硬生生挤出了八分的饱满情绪用来担心乘风。
“钟逸捷这个人,啧啧,我懂的,他肯定在不停地欺压、奴役乘风。派她出去做事、送死,乘风太可怜了!孩子果然不能离开家。”
如果之前的青年还只是单纯的自我认知不准确,江临夏的表现有点过于虚伪、夸张,以致于多出了很强的戏剧性。
但江临夏万万没想到,紧跟着的一幕会是乘风以炸^雷的气势往地上丢出3个“3”。
这个特别难受,难受到失眠的走失儿童居然在考场里斗地主。
西瓜还在一旁无原则捧臭脚:“首富牛逼!”
钟逸捷:“要不起!”
打完一轮。
西瓜起身说:“我去轮值了,换个人下来陪你玩。”
乘风意思意思地说了句:“要不我也去吧?”
“不用不用,你不是我们队伍的人,发现情况也没办法及时通知我们。”西瓜忙道,“而且贵宾啊,休息就行了!放心交给我们!”
往楼梯上走时,还不忘回头叨叨一句:“队长,洗牌的动作快一点,别让叶富贵久等!”
江临夏想要跳起来,后方的教官早有察觉,一个负责捂住他的嘴,一个负责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安心坐好。
江临夏瞪大眼,发出几声模糊的呼喊:“放开!我有话说!”
负责捂嘴的教官皱着眉问:“他说的什么?”
“他说,你特么的快放开老子,不然我跳起来给你头打掉!”
“他敢骂教官?”
江临夏瞪大眼睛,竭力挣扎中发出的声音比较清晰:“我没有!”
十级翻译员飞快道:“他说,有我没你。”
“有骨气啊!待会儿下去负重跑十圈。”
二人一唱一和,给江临夏定了罪加一等。
江临夏悲从中来,只能用鼻孔呼吸,感觉呼气不畅。
剪辑里的他差不多的凄惨。
他看见自己抹了把脸上的水渍,镜片后的眼底是分明的乌黑。他眨了眨布满血丝的眼睛,深吸一口气道:“别睡了,都再坚持一下,赶紧去找乘风。”
他保证起码那个时候他是认真的。
下一刻,乘风把牌一摔,躺到地上,老大爷一样的姿势,叹道:“累了。”
西瓜立即撕开巧克力的口子递到她手上,钟逸捷拎过包问:“要水吗?”
乘风说:“不用了,我稍微睡一会儿,把疲劳度全部挂掉。”
他低头整理自己的背包,手里捏着把零散的子弹往小包里装,拉上拉链的时候大笑出来:“我觉得只有乘风最爱的冲锋^枪子弹能够安慰她。她看见以后肯定高兴地快哭出来!”
下一刻,乘风随手将一整盒子弹丢进钟逸捷怀里,说:“给你,子弹怎么那么多啊?这帮人都不用枪的吗?”
然而钟逸捷也不是很想要:“先藏这边吧,万一以后有用呢。”
乘风:“行吧。没用的东西到时候可以丢给我的队友,”
“那你不联系他们?我第一次见到队伍失联的。”钟逸捷惊道,“出于物资考虑他们也应该早点过来接你啊。”
乘风:“我说了但是他们不相信。他们还嘲笑我!”
江临夏的眼眶快湿润了。
包括他最不想看见的那几个画面也出现了。
譬如他被爆炸的余波轰到墙上、跟严慎抱头痛哭、嘲笑乘风谎报战绩……
这个剪辑师相当专业,懂得怎么扎人心窝子,将整个片子做成了与乘风对立的反面教材。只用了十五分钟,江临夏胸中的那口气就散了。从鬼哭狼嚎到放弃挣扎,最后两眼空虚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连教官都不忍心,反过来安慰他:大四了,很快的。
下一个受害人轮到项云间。
项云间坐直了一点,感觉一双冰凉的手从背后伸了过来,按在他的肩膀上。教官在他耳边幽幽地吐气:“你有话想说吗?”
项云间僵硬摇头。
他的罪过挺明显的。在开场的时候因为山底下的一小群聚集群众放弃接引乘风,还跟着江临夏一起开玩笑。以致于后面整个队伍在贫穷的道路越走越远。
尤其是夜以继日地折腾了三天,击杀数还没斗地主的乘风高。
严慎没想到自己藏饼干的动作也被拍到了。跟队友斤斤计较几枚子弹的画面更是被捕捉得一清二楚。
辛旷还好,他顶多只是质疑了乘风的战绩,大多数情况下推波助澜但都能安全神影。后期也很中庸地跟着队友吹彩虹屁。
四个人里,江临夏的话最多,提到乘风的次数也最多。这个负责团队外交的朋友几乎说出了他们的全部心声,所以整个剪辑的重点都在他身上。
严慎藏饼干的行为反响也挺大的,估计是看起来实在太卑微了。
这两人牺牲自我形象,拉住了网友80%的讨论度。让项云间跟辛旷大为感激。
饶是如此,教官还是按照三夭提供的采访稿,问了他们半小时的问题。并要求四人回去后各写一篇300字的观后感。
直到这场闹剧快结束了,教官才收起嬉皮笑脸,语气一扬,不急不缓地问:“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四人点头。
“不是最后赢了就可以不用反省,这次我真的没法儿夸你们,你们自己应该也清楚,你们这次的表现有多离谱。”教官说,“军校生被频繁打脸不能哈哈两声就过去了,你们应该觉得耻辱。尤其乘风是你们的队友,结果你们自己对她都完全不了解。你们的情有可原在我这里都不算理由,我说过一百次有了吧,不要太自以为是!这事真往大了讲,我能让你们每个人写一万字的检讨书过来。”
项云间说:“是我的问题。”
教官:“要放假了,还要准备大战场,所以我不多罚你们。集体十圈,跑完再回家。相同的错误我绝对不想再看见。”
等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时,项云间四人排着队从里面出来。
一群意气风发的有志青年脚步变得拖沓沉重,颓丧的同时还不忘让对方帮自己解决观后感的问题。
他们走过二楼,正在酝酿着情绪互诉彼此的伤心,听见一阵猖狂而放肆的笑声从侧面传来。
江临夏好奇,透过没有关紧的门缝往里看,发现联大校长在里面,乘风也在里面。单兵系跟指挥系的领导也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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