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高宗既已开了口,李显自然是不能不答,这便大步行出了队列,一躬身,恭敬万分地行了个礼,话却只说了半截子。
“嗯?显儿可是有甚为难之处么?且说来与朕听听好了。”
一见李显满脸的犹豫之色,高宗不由地便是一愣,旋即便想到以此案的复杂性,要求李显在一日半内结案,明显是过苛了些,心里头不禁涌起了些歉疚之意,这便放缓了口气,很是和蔼地说道。
“父皇明鉴,自奉父皇旨意彻查此案以来,儿臣始终兢兢业业,不敢稍有懈怠,托父皇之洪恩,儿臣已将此案之脉络厘清,周国公武敏之对其所犯诸事皆已认罪,有口供及证物在此,另,朝中有诸般大臣身涉此案,据查:大理寺卿侯善业八年间,先后十一次送重礼与武敏之,财货累计愈八千贯;秘书丞苗楚客六年间,先后八次送礼于武敏之,财货累计愈三千贯;著作郎周思茂五年间,先后送礼……”李显躬了下身子,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本厚厚的奏折,摊将开来,悠扬顿挫地咏读了起来,但却只宣明涉案诸般臣工的行径,却并无相关的判罚之词。
“显儿所奏朕皆已知晓,尔既为主审,却为何无判罚之刑?”
李显所宣布的这些罪状高宗都已早已从缴获的账册里有所了解,饶是如此,再次听起,还是免不了一阵火大,只不过高宗此时更关心的是李显的判罚结果何在,听了良久,都没见李显提起此事,不免有些心浮气躁,待得李显话音一落,高宗便有些不耐地追问了一句道。
“父皇海涵,此正是儿臣为难之处,儿臣虽为主审,本该就此定案,只是事涉诸多朝臣,轻纵不得,重判也不妥,儿臣思虑再三,窃以为此事当由政事堂诸宰辅共决之,方能确保无虞,恳请父皇圣断。”面对着高宗的不悦之色,李显心中虽平静,可脸上却作出了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紧赶着应答道。
“嗡……”
李显此言摆明了就是在上交矛盾,自古以来,哪有主审官光管着查案而不去判罚的道理,这等咄咄怪事一出,诸臣工登时全都轰然议论了起来,满大殿里登时便噪杂成了一片。
“父皇,儿臣以为七弟所言乃老成谋国之言,此事合该如此处理,还请父皇圣裁。”
不管旁人是怎么想的,李弘却是认定李显这个提议对其极为有利,不管怎么说,他手下便有两名宰相在,已是占了六大宰相的三分之一,再算上一向看不惯武后干政的裴行俭以及郝处俊,不管怎么算,都能占据绝对的主动,再者,张文瓘、戴志德两位宰相虽一向保持中立,可大体上也是对武后不怎么感冒,如此这般地盘算下来,李弘自认胜算极大,心情激动之下,也不管高宗是如何想的,有些个迫不及待地便站了出来,高声附和了一把。
“不错,太子殿下斯言大善,老臣以为可行,还请陛下明断!”
身为太子的心腹重臣,阎立本的算计也同样不差,这一见太子站了出来,自是高声应和了一句。
“陛下,老臣以为确该如此,为保朝堂之稳,非此莫可,老臣附议!”
“臣亦附议!”
“臣附议!”
……
太子与阎立本都已先后站了出来,其余乐彦玮、萧明等诸般太子一系的朝臣们自是不甘落后,纷纷出言赞同了起来。
“陛下,微臣以为此事不可,朝堂自有法度,断案本就该当主审者为之,岂能推与政事堂,倘若此例一开,后效者必众,朝堂乱矣,望陛下三思。”
太子党们能算计得到的事情,北门学士们自也都能看得个通透,哪肯让此议就此通过,刘祎之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
“陛下,刘给事中所言甚是,今此案既是英王殿下所审,自该由英王殿下来判,岂能由他人代劳,微臣以为此事万不可行,望陛下明察!”刘祎之话音刚落,明崇俨已站了出来,同样是出言反对李显的提议。
北门学士们大多因巴结贺兰敏之的缘故,被牵扯到了案中,所剩下的也就只有寥寥数人而已,除了刘祎之与明崇俨够分量站出来发言之外,余者都只能在队列里愁苦者,很显然,在声势上,比起太子一系人马来说,着实是差得远了些。
“陛下,老臣以为刘、明二位大人之言乃杞人忧天也,自古以来,但凡大案要案必三司会审,而后由朝议公决之,今英王殿下之提议不过是变通罢了,大体是为朝堂少起纷争着想,何来乱律之说,臣恳请陛下明断!”阎立本显然深韵痛打落水狗的要则,丝毫不给北门学士们以翻盘的机会,指名道姓地便将刘、明二人的建议顶了回去。
“陛下,阎相所言甚是,臣等以为此案确该由政事堂过问为荷,恳请陛下圣裁!”
“请陛下圣裁!”
……
人多势众的太子党们呼喝起来声浪大得很,瞬间便将刘、明二人打压得连话都没机会说了。
“这个,这个……”
面对着群臣们的一致呼声,高宗自己也不晓得该不该从谏如流,毕竟他是十二万分地不想将此事闹得不可开交,可眼见群臣们不断地出言催逼,高宗的老脸都憋得发了紫,狼狈不堪地支支吾吾着,实在是难以说出个所以然来,不得不将求助的目光转到了武后身上。
“陛下,诸臣工们所言皆各有其理,臣妾以为既是各有争执,此事不若让显儿先管着,回头再议也罢。”武后嫣然一笑,款款地给出了个建议。
“唔,也好。”
高宗对此事本就无甚定见,只是不想长久拖将下去罢了,此时见事情怕是没那么容易能解决得了,心里本就有了些抵触,这一听武后如此说法,自不愿再在此事上多纠缠,沉吟地点了下头,同意了武后的建议,而后,对着躲在群臣队列里的李显一招手道:“显儿,朕知晓这些日子尔可是辛苦了,然则此案既是显儿所审,那便由尔判了去好了,有甚难处就说与朕知,朕定当支持与尔。”
“父皇有命,儿臣自不敢不从,然,此案涉及者众,儿臣恳请父皇给儿臣专断之权。”李显可不打算平白去接这么个烫手的山芋,炮制出矛盾上交这套把戏,为的便是要权,此时听得高宗如此说法,哪会有甚客气的,一开口便要起了专断之权。
“嗯,朕准了。”
高宗是彻底烦了此案,连想都懒得再去多想一下,甚是豪爽地一挥手,答应了李显的请求,坐在一旁的武后虽有心要反对,却已是来不及了,面色瞬间一变,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颇有深意地瞟了李显一眼。
“多谢父皇隆恩,儿臣定当竭力以明此案。”
专断之权一到手,李显自是紧赶着便出言谢了恩。
“父皇圣明!”
李弘显然没想到事情转了一圈之后,断案权又落到了李显手中,虽颇有些失望,可转念一想,以李显素日的为人,断不会轻饶了武后一党,自也就安心了不少,紧赶着站出来,称颂了一句道。
“陛下圣明,臣等钦服。”
这一见李显与太子都先后表了态,不管心里头到底乐意还是不乐意,都只能是规规矩矩地称颂不已,至于各人心里是何等心思,那就只有上天才晓得的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算计复算计
“七弟,你这唱的到底是哪出戏来着?”
好端端的一个主考官大位就这么被抹了去,固然令李贤郁闷得够呛,可相比于心里头的迷茫来说,这点郁闷又实在算不得甚大事了,心里向来不怎么藏得住事的李贤这一下了朝,立马便钻进了李显的马车,屁股都没坐稳呢,便急吼吼地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六哥以为呢?”
朝议的进程虽与预计的稍有出入,可大体上还是在掌控之中,李显的心情自是不错得很,这一见李贤如此急躁,不由地便是一阵好笑,恶趣味一起,这便耸了下肩头,满不在乎地反问道。
“七弟,莫闹了,为兄这心里头乱得很,这案子这般审下去,何时是个头啊,七弟可是有甚算计么?”李贤是真的看不懂李显的算计何在,不过么,他更担心的则是太子借此案一手遮了天去,只是这等心思他却不好当着李显的面直接说将出来,只能是转弯抹角地试探着。
这小子眼睛里就只有那张太子的宝座,着实是个鼠目寸光之辈!李显多精明的个人,又哪会不晓得李贤心里的真实想法之所在,可也懒得说破,左右这厮就是这么个人,说得再多,也没啥用场,反倒闹了生分去,无奈之余,李显也就只能是在心里头狠狠地鄙视了李贤一把,随口应了一句道:“六哥,依您看来,涉案之朝臣可够死罪否?”
“这个……,应该不能罢,依《大唐律》而论,流配三千里已是最重之刑罚了罢,怎么?莫非七弟欲……,不可,此等事一出,七弟断难逃被弹劾之下场,万万不可如此孟浪!”李贤原本没在意,犹豫地答了一句,可突地想到了一种可能,登时便被吓得浑身一哆嗦,紧赶着便出言劝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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