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不然,依臣弟看来,此事还得着落在大理寺上,岂能轻易便算了。”这一见李弘丧气如此,李显不由地便笑了起来,语气轻松地回答道。
“哦?计将安出?”李弘本已打算放弃了,可这一听李显似乎另有妙计,不由地便来了精神,紧赶着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将计就计耳,实无甚奇妙之处,臣弟此处有本折子,还请太子哥哥过目。”李显伸手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一本折子,双手捧着,递到了李弘的面前。
“将计就计?好,好一个将计就计,孤意已决,就搏上此一回了!”李弘伸手接过折子,细细地过了一番之后,猛地一拍大腿,一迭声地叫起了好来,兴奋得简直难以自持——李显拿出来的这份折子可不简单,内里不单有宋献报来的各种消息,更有不少是李显前世所知的隐秘,之所以一直没动用,只不过是因时机不成熟罢了,此番拿将出来,自然有着无穷的妙用在,自由不得李弘不拍手称快的。
“太子哥哥觉得好便好,事不宜迟,臣弟这就去安排手尾,务求一战而捷,只是事关重大,还请太子哥哥莫要走漏了消息才好。”这一见李弘已然有了决断,李显自是不想再多逗留,这便站起了身来,出言请辞道。
“那好,七弟慢走,为兄便不送了,后日朝堂上还请七弟多多帮衬,为兄先行谢过了。”李弘也有心就攻讦大理寺之事做出相应的调整,自是不会多留李显,这便也站起了身来,朝李显拱了拱手,甚是客气地嘱咐了一句道。
“这个自然,臣弟断不敢误了朝堂大事,太子哥哥留步,臣弟告辞了。”李显诚恳万分地应了诺,一旋身,大步便行出了书房,自行转回潞王府不提。
懿德殿的寝室中,一身翠绿罗裙的武后斜躺在榻上,靠着厚厚的锦垫子,手托着腮帮,眼睛半睁半闭地凝视着天花板,一派不为外物所动的沉思之状,然则严德胜方才从屏风后冒出个头来,武后的眼神便已如刀一般地扫了过去。
“娘娘,有消息了,周王殿下已离开了东宫,正往潞王府行去,奴婢已安排人手跟了上去。”一接触到武后的眼神,严德胜不自觉地便哆嗦了一下,赶忙低下了头,疾步走到榻前,躬着身子,小声地禀报道。
“嗯。”武后看了眼严德胜,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旋即便闭上了眼,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娘娘,一切都在您的预料之中,那计划是否照旧?”严德胜等了好一阵子,见武后始终没有表态,不得不谨慎地出言探问了一句道。
“通知下去,开始罢。”
武后沉默了片刻之后,无可无不可地挥了下手,平淡无比地吩咐了一声。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武后既已下了令,严德胜自是不敢怠慢,紧赶着便应答了一声,匆匆退出了房去,自是没瞧见身后的武后豁然睁开了眼,一道满是杀气的精芒暴起间,寝室里的气氛陡然便压抑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太子的反击(五)
“殿下,狄公已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李显从东宫出来,又转回了潞王府上,将与太子的交涉情况毫无保留地告知了李贤,又就具体行事步骤及方案商议了一番,直到天都快黑了,这才从潞王府出来,乘车直奔自家府上,方一下马车,便见高邈凑到了近前,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知道了,去,准备一下酒宴,孤要与狄公好生饮上一回。”
事情办得顺利,李显的心情本就不错,这一听狄仁杰依约而来,心情自是更好了几分,这便笑着吩咐了一句,而后抬脚便行上了府门前的台阶,大步向后院书房赶了去。
书房中,一身便衣的狄仁杰背着手,站在一幅挂在正中墙面上的山水写意画前,默默地鉴赏着,似乎颇为其中的意境所动,甚至不曾听到李显走进书房的脚步声。
“狄公,小王有事耽搁了一下,来迟了,海涵,海涵。”
李显从书房门口的屏风后头转了出来,见狄仁杰正对着画看得入神,立马得意地一笑,旋即,假咳了一声,引得狄仁杰扭头看将过来,这才笑着打了声招呼道。
“不敢,殿下事忙,下官等着也是该当的。”狄仁杰本心里是不怎么愿意投入李显麾下的,奈何行差踏错了一步,要想下船已难,此时见李显到来,却也没啥好声色,只是中规中矩地回了个礼,平淡已极低答了一句,言语间颇有些淡淡的怨气在。
“狄公也喜欢画么?呵呵,此幅画本是小王随手涂鸦之作,倒叫狄公见笑了。”李显并不在意狄仁杰的冷淡,缓步走上前去,指点着墙上的画作,笑着说了一句道。
“哦/?此画是殿下所为,那诗又是何人之作?”
狄仁杰素喜丹青,自是懂画之人,在其看来,李显的这副画技艺倒是一般,只能说过得去,可意境却颇为深远,尤其是画上所题的诗更是了不得,原先尚在猜测此画的来历,这一听居然是李显的作品,还真是被狠狠地震了一下。
“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灭,江边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诗名《江雪》,正是小王之涂鸦,遗笑方家了。”李显脸皮厚实无比,大言不惭地便将剽窃自柳宗元的《江雪》占为了己有。
“好诗,狄某生平仅见也,个中意境高远,自有清幽之心胸,实非寻常可比,狄某正好奇此诗之眼生,却不料竟是殿下之大作,某不及也。”狄仁杰一听连诗都是李显作的,不由地便感慨了起来,可话音一落,却又迷惑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显道:“殿下,请恕下官冒昧,依此诗之才情,殿下当可为当今之大家也,为何……”
“狄公可是要问孤为何要弃文习武么?”
狄仁杰话说到半截子,似乎觉得不妥,便没再往下接着说,可李显却一点都不在意,笑呵呵地接口将话续接到了底。
“狄某愚昧,请教高明。”
见李显点破了话题,狄仁杰倒也干脆得很,直承了其事。
“狄公,小王实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此事说来话长,狄公若是不嫌,先用些酒食,小王从头说起好了。”狄仁杰话音一落,李显的脸上立马露出了几分黯然之色,长叹了口气,似有着无穷的无奈状。
“那就叨劳殿下了。”
狄仁杰不是个矫情之辈,对李显所言的事既起了兴趣,自也就不会拒绝李显的邀宴,这便客气地拱了拱手,答应了下来。
“来人,上酒宴!”
一听狄仁杰如此说法,李显心中大乐,不过也没多说甚子,只是用力击了下掌,吩咐了一声,自有一众下人们紧赶着将各种酒食呈进了书房,摆满了一几子,而后纷纷退出了房去,只留下李、狄二人相对而坐。
“狄公,您该是都听说了罢,那贺兰敏之此番在宫中胡作非为,却不单没受惩处,反倒连升三级,成了兰台太史令,自古以来,可曾有此等咄咄怪事乎?”李显并没有急着说明自己弃文从武的理由,而是一边为狄仁杰斟着酒,一边感慨万千地说着。
李显这话说得倒是轻巧,可听在狄仁杰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这等事涉天家隐私的话题又岂是寻常人敢涉足其中的,一个不小心之下,吃饭的家伙就得搬了家,这点自知之明狄仁杰还是有的,哪怕心中思绪再多,这当口上也绝不敢说将出来,只能是默不作声地装着糊涂,并不去接李显的话茬。
“这等蹊跷事也就本朝会有,说来也不奇怪,谁让那混球是母后的外甥来着,嘿,有趣罢,外甥竟比儿子都重要,为了个小蟊贼,天家脸面都可以不要了,实是滑天下之大稽,古来未见之奇观,遇到这等母亲,小王不弃文习武又能如何?”狄仁杰不开口,李显却一点都不在意,自顾自地便往下说了去,只是话越说可就越露骨了,直听得狄仁杰眉头狂皱不已,偏生既不好出言反驳,也实在是找不到反驳的理儿,无奈之余,也只能是接着装糊涂了事。
“狄公可是以为小王藏拙是为了入主青宫么?嘿,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小王可对天盟誓,绝无此等用心,君不见而今太子是何等之憋屈么?这尚不算完,母后竟还借着此事挖了个大陷坑等着太子去跳,若非小王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准信,后日早朝或许便是太子下台之日!”李显将手中的酒樽往几子上重重一顿,愤概无比地抛出了个惊天的消息,登时便震得狄仁杰目瞪口呆不已。
“殿下,这话从何说起?”
狄仁杰虽对朝堂局势颇有耳闻,然则毕竟是刚入朝为官,并不是太清楚诸方之动向,此时见李显说得跟真的似地,自是疑心大起。忍不住出口追问了起来。
哈,总算是开口了,要不咱还以为您老这是准备将糊涂装到底呢!这一听狄仁杰终于开了口,李显心里头可就得意坏了——此番李显请狄仁杰过府,并不是要在此事上借重狄仁杰的能力,而是为了才彻底收服狄仁杰的心,这会儿狄仁杰已上了道,李显自然是可以偷着乐上一回的。
“狄公明鉴,事情是这样的……”
李显将与太子交涉的情形一一道来,除了隐藏了些极机密的事情外,大体上没有太多的隐瞒,也不讳言自个儿极力要整垮武后一党的心思,甚至连李贤有心取李弘而代之的事都不曾漏过,一番话下来,足足说了有一柱香的时间,直听得狄仁杰寒毛倒竖,冷汗狂流不止。
“原来如此,下官、下官……”
狄仁杰最擅长的便是推理,自然能听得出李显话里的逻辑性极强,前后对应之下,压根儿就找不到一丝破绽,很显然,李显所言句句是实,这令狄仁杰惊讶之余,都不知道该说啥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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