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焱的面色越发沉寂下来。
他上前一步,四处查看这宅邸,被砍翻的石墩被他扶起来,仔细研究着豁口。
许久,他才道:“尸体呢?”
“都在义庄。”浮山剑宗的弟子答道,“可是师父,我们一颗头颅也没有找到。”
楼焱抬眸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找不到就对了,走吧去义庄再看看。”
他也检查了在义庄的尸体,许久才回眸看向宁清漓道:“看出点什么来了吗?”
“凶手需要的是头颅,拿走这家人的头颅,恰好一百零八颗,可以摆凶煞阵?”宁清漓迟疑片刻,轻声问道。
楼焱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你很聪明,再猜猜看,他摆阵做什么?”
凶煞阵乃是一种十分恶毒的诅咒之阵,传闻这种阵法中,可炼化凶神,所向披靡。
“他想……对付师父?”宁清漓认真回答。
楼焱神色闪烁,似是想到了什么,许久才慢慢道:“只怕不只是这样……”
下一刻,义庄外突然围上来一群人,他们皆穿着各门各派的衣裳,随身配武器,将整个义庄包围。
“柳千阙,没想到私炼凶阵的,真的是你!”有人叫嚣着大喊道。
楼焱变了脸色,巨阙剑出鞘,他带着弟子们走出义庄,只见这小小的房屋,已被铁桶一般的围了起来。
“你们设局诱我来此,不就是为了我那两个徒儿吗?又何必伤及旁人性命。”楼焱神色阴暗,冷冷说道。
宁清漓听他提到顾岭和宋燃灯,不禁抬眸看向他。
“你那两个徒儿杀我的弟子,如今又不知躲在哪里,我若不诓骗你至此,又能怎么办?”领头之人冷笑道。
楼焱闭了闭眼,似在压抑着自己的火气。
关于当年的事,宁清漓曾听楼焱提到过,顾岭和宋燃灯离开浮山剑宗,虽是隐姓埋名,但顾岭性子桀骜不驯,偶尔会遇到修者,若是出现了龃龉,便会虐杀旁的门派弟子,那些弟子虽也有不少是罪有应得,但这一笔笔的账,却都算在了浮山剑宗的身上。
以至于,楼焱时常被寻仇的人找上门来,因此与各门派交恶。
想来,这个幻境便正是一次这样的事吧。
“顾岭和宋燃灯已被我逐出师门,你们有何仇怨,自去与他们计较,你们在此拦我,到底是为他们的事,还是想锉我浮山剑宗锋芒。”楼焱冷冷说道。
楼焱自创门派也是头一回,自然不懂那些左右逢源,拉帮结派的东西,更何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浮山剑宗势头太盛,有不少人接着顾岭做由头,要给楼焱点颜色看看。
对方听楼焱将这事点了出来,不禁面色难看,气道:“要打你就打你,还需要什么理由!”
说罢,众人杀了上去,而就在此时,义庄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妖冶的笛声,凶煞阵启动,死去的一百零八具无头尸体,慢慢站了起来。
里外夹击之间,楼焱的巨阙拔剑出鞘,他的剑狠狠劈下去,眼前一个修者,顿时鲜血如注。
浮山剑宗的弟子哪里见过这些,纷纷疯狂的尖叫起来。
“浮山剑宗,我和你们势不两立!”围攻楼焱的门派弟子皆是变了脸色,大吼一声冲了上来。
楼焱冷笑,出剑斩向修者们,宁清漓回过神来,以正阳剑格挡,两把剑撞在一起,发出碰得一声脆响。
“你做什么?”楼焱沉声道。
宁清漓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些都是幻觉,若就此沉沦,只怕楼焱便会重蹈千年前的覆辙。
“您不能杀他们。”许久,宁清漓才轻声开口。
楼焱轻哼一声,蔑然看着宁清漓,冷声道:“当真是个傻子,这世上本就是如此,弱肉强食罢了。”
“可你一点也不想杀人,不是吗?”宁清漓目光悲悯地看着楼焱,她握剑的手微微发抖,小心翼翼道:“阿严,别这样。”
楼焱的眼里露出一丝疑惑,然而他的身体比大脑动的更快,剑舞得飞快,巨阙灵光一闪,便越过了宁清漓。
宁清漓猝不及防,只得回身挡过去,剑锋划过宁清漓的臂膀,留下一道血痕。她闷哼一声,捂着伤口。
“看,柳千阙,连你自己的弟子都不向着你。”有人嘲笑道。
楼焱一时愣住了,他静静看着她。
身后,凶煞阵的尸体都在蠢蠢欲动,宁清漓催动内息,升起一道屏障,将那些攻击过来的尸体挡在外面。
而那些围攻的修者,似乎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境况,正饶有兴致地看着热闹。
血腥味肆虐,可宁清漓却只盯着楼焱,她定定瞧着他,慢慢道:“师尊,我会保护你的,但也请你相信我,不要伤害他们好不好?”
巨阙剑锋锋利无比,宁清漓的血顺着指缝滴落下来。
他沉默许久才道:“好,便听你的。”
宁清漓并未料到楼焱如此好说话,她愣了愣,有些古怪地看着楼焱:“师尊这般信我?”
楼焱回眸看她一眼,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但看宁清漓肩膀上的伤口,他便觉得碍眼的很,只想马上施展个咒语,帮她赶紧愈合。
“跟我来。”楼焱伸手拉住宁清漓的胳膊,带着她轻巧地腾云,两个人站在整个小镇的上空,只见义庄所在的位置,正是阵眼。
凶煞阵的无头尸体都被宁清漓的结界困住,那些想找楼焱算账的修者们,则颇为目瞪口呆地仰头看着天上。
“你们哪里跑!”有人怒道。
宁清漓眼前一花,只觉得楼焱的身形似乎变了变,然而那不过一瞬,下一刻,楼焱不理会他们,手中巨阙骤然闪过亮光,他举剑,剑光所到指出,人皆毙命。
宁清漓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楼焱的速度太快了,不等她回过神来,他已将一切尽数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