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杜从宜正叫家丁将儿子杜允良抓回去,忽见眼前佯佯走来一人,形容万分俊逸,正是当今内阁首揆顾以宁,登时便有些惶恐,拱手唤了一声首辅大人。
顾以宁哦了一声,锐利两道视线落在杜从宜身上。
“杜使司何故当街教子?”
首辅大人的声音冰凉彻骨,即使杜从宜早就知晓其人温润如玉,又不过将将弱冠的年纪,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力。
他忙示意家丁将儿子钳制住,这便赔着小心道:“……下官教子无方,纵容犬子街头胡闹……今日中元节,家中已设了灵台,供他祭奠亡母,可他非要跑出来,惊扰了大人,下官该死。”
杜允良在一旁嘶吼起来:“骗子!是你害死了我娘!我要杀了你。”
杜从宜满面惊慌,立时便叫人去捂他的嘴,再看着顾以宁的脸色道:“犬子胡言乱语,下官即刻就将他带回去!”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父亲?烟雨气的浑身发抖,顾以宁不动声色地将她掩在身后。
“令郎想念亡母,天经地义,杜使司百般阻拦,倒有些欲盖弥彰了。”他冷冷,“刑部已然在复核东亭翁主之案,杜使司近来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杜从宜闻言浑身如堕冰窟,强忍着心底的惊惧,面上却显出了哀恸之色。
“如此甚好,下官期盼着爱妻能沉冤得雪,早去轮回。”
顾以宁不置可否,杜允良却在被押着往车轿去,哭着叫嚷:“我娘亲泉下有知,一定不会放过你!今夜鬼门开,我娘会回来找你的!”
杜从宜不敢再逗留,恭敬同顾以宁道别,匆匆领人离去了。
烟雨想着方才那少年哀恸的样子,不禁心有戚戚焉,再回到摊子那里,早已没了吃元宵的心情,只呆坐在桌前不言不动。
顾以宁叹了一息,轻声吩咐石中涧备车,准备将烟雨送回雍睦里的老宅。
烟雨回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河里慢慢漂浮的河灯,忽的想到了一事,登时浑身冰凉,提裙向河堤跑去。
方才夜色如墨,她一心想着河灯,竟将布老虎忘记在了那一处!
那只布老虎,自打记事起,便一直陪着烟雨睡觉,原是锦缎制成的,十年间缝缝补补,便成了一只打补丁的布老虎。
烟雨满心的懊悔,只觉得自己愚笨至极,竟能将自己心爱之物遗忘。
好在离得不远,快要近前时,忽见那河堤处,站了清瘦一人,石中涧扬起灯照过去,那人蓄了胡须,面目英俊,手中正拿着烟雨的那只布老虎。
烟雨看到那人的长相,只觉得心头突突跳,未及多想,正待出声,身后却有一双手将她拽住,旋即将她掩在了身后。
而河堤那人,循声看过来,眸色沉沉。
在鬼门大开、亡魂四处游荡的中元日,他的眼神,比鬼魅还要阴森。
第86章.鬼门大开(下)这……不是梦。……
烟雨霎时就认出了此人。
那一晚宫变,此人曾为她遮掩,也阴晴不定地质问她的来历,使烟雨手心生汗,头皮发麻。
她原以为是那晚的生死攸关的气氛使她胆战心惊,可目下再度对上他的眼神,仍令烟雨心提在了嗓子眼,望而生畏。
她被顾以宁掩在身后,一颗心牵系在了布老虎身上,从小舅舅的肩侧望过去,那人的视线撞上了她的,那其中的审视之意味,令烟雨不寒而栗。
她下意识地想要将自己藏起来,眼神收回,躲在了小舅舅的身后。
顾以宁哪里不知烟雨的害怕,他看向盛实庭,眼神锐利。
“石中涧,拿回来。”
石中涧领命,脚下迅疾两步,已然走到了盛实庭的身前,不过一个晃眼,布老虎已易主。
石中涧旋身,将布老虎双手奉给了烟雨,烟雨的心这才安稳下来,在小舅舅的身后抱紧了布老虎。
盛实庭原本森冷的眼神一霎转为温煦,负手道:“下官夜游东水关,竟捡到了首辅大人的爱物,当真是有缘。”
身背后传来烟雨惊魂未定的细微喘息,顾以宁心头微动,只将视线落在盛实庭镇定自若的面庞上。
“盛公二更天夜游秦淮,好雅兴。”
盛实庭闻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下官心有牵念,以致夜不能寐,只有出来走一走,方能排解愁绪。”
他说着,眼眸里有水光微动,望在众人的眼中,似乎像是勾起了什么心事一般。
盛实庭如此这般惺惺作态,顾以宁并不意外。
这几日,他常有意无意地提起自己的家乡宣州,提起早亡的父母,像是察觉了周遭的动作一般。
能在宫变之事中全身而退,盛实庭决计不是个简单之人。
他的嗅觉敏锐,能知微见著,故而能在这十年间平步青云,不惹尘埃。
杨维舟等人调查广陵严氏的贪饷案,想必他早已闻风,故而才会在这几日动作频频。
倘或真如顾以宁所推理判断那般,他今夜对于这只布老虎的不执着,看似无视烟雨的洒脱,倒有些过于做作了。
顾以宁并不打算同他闲谈,闻言略点了点头,旋身举袖护在了烟雨身后,往马车前走去。
烟雨觉得浑身冰凉,僵硬着脚步上了马车,待小舅舅也上来了来,马车缓缓走动起来,她才瑟瑟发抖着同顾以宁说话。
“……前些时日在宫里遇见的,就是他!”烟雨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益发害怕,“我看他的眼神,像是认得我一般,一直在上下打量,刨根问底……”
顾以宁嗯了一声,将她揽在了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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