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这亲事定不下时着急,定下来了也上火,也许只有到姑娘平平安安八十岁的时候,姑奶奶才能真正放下心来吧。
顾南音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发愁的事还有很多。
“手头上的现银大约有个两千两,金陵的肆铺买了一间,广陵的农田算起来有个六亩,金银首饰存了两盒子,这能凑个两抬,斗橱衣柜这些家具凑个六抬……”
盘算来盘算去,手头就很拮据。
不得不说,自己家的姑娘的确是天底下顶顶好的姑娘,可当真嫁娶了,旁人也不会瞧女儿这个人,而是将眼睛盯住家世背景,瞧那一抬一抬的嫁妆了。
顾南音就觉得很对不起濛濛,拮据了十年,却也只攒下这么点家底,倒让她羞惭起来。
芳婆就安慰自家姑奶奶道,“这些现银,还是咱们娘几个每日里做针线活儿攒下来的——再不济,往广济堂香茶姑娘那里周转一下,往后抵了银钱还给她。”
“只能这样了。”顾南音叹了一口气,香茶同她是十数年的挚交,也知道她为着女儿攒嫁妆耗尽了心神,必是会出手相助的。
顾南音在雍睦里的顾家老宅里拾掇不提,这一头烟雨晓起了,坐在镜前,由着青缇为她梳妆。
昨儿瞧了一眼抱上来的账簿,就将烟雨看的咋舌。
如今是七月,这本账簿便是上半年的出息,翻开来去看,农庄、田地、肆铺、甚至还有镖局的生意,分门别类地十页一张记着,烟雨虽是个术数上有天赋的,仍看的是头晕眼花,只略翻了翻便搁下了。
昨儿小舅舅说,要她来他的书房理账,再加上昨夜娘亲同她说的那些,烟雨一大早便起来了,心比人先走了一步,往山下西府飞去了。
于是一切收拾停当,上午在家里将哉生魄的订单捋了一遍,便到了午间,用了午餐小睡了一时,便往山下去了。
经过烟外月的时候,就见着东府几位姑娘正从里头出来,见是烟雨,顾玳顾珑便同她见了个礼,寒暄了几句。
顾珑就问她的去处,烟雨笑着说,“去西府找顾瑁玩儿。”
顾珑同烟雨相熟一些,凑过来同她说话:“你同瑁姐姐要好,你去打听打听,昨儿宁叔父的事。”
烟雨的心在腔子里窜动了一下,迟疑地问了一句什么事。
顾珑便讶异地看着她,“整个顾家都传开了,宁叔父为了推拒琅琊公主,编了个意中人出来,人人都想知道这意中人是谁。”
甜蜜漫上心头,烟雨只浅浅地笑了笑,顾玳在一旁道,“我怎么瞧着,是宁叔父为了保护吕家姑娘,才硬生生编出来的意中人?”
烟雨的心咯噔一声跳,望住了顾玳。
顾玳见两个人都认真在听,这边来了兴趣,唤她们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细细分析起来。
“昨儿公主一开始就兴师问罪的,问是不是吕家姑娘,看那个架势,大有□□母一说是,她就去寻吕家姑娘的麻烦去的意思,你们没看到,□□母一开始怎么都不承认是她来着”
顾珑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声是,“是了,爱一个人就不能为她树敌啊?方才西门那里传来的消息可听着了?吕家姑娘今晚就到金陵——倘或不同人家结亲,非亲非故的,千里迢迢地来咱们家做什么?”
烟雨的心一瞬沉入了谷底,又听顾玳继续分析,“我想着呀,也许是宁叔父为了保护吕家姑娘,这才编造了一个意中人出来,等琅琊公主这股子劲头过去,明年后年的,就把吕家姑娘娶进门——反正三年五年的,宁叔父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一两年。”
顾珑点着头赞同,“倘或真是这样,宁叔父可真是深情一人啊。”她拉拉烟雨,“你一时再去问问顾瑁,瞧瞧是不是这样?问到了,记得差人来叫咱们。”
自打上一回太主娘娘领着烟雨从东府走了一遭,东府的姑娘们原本瞧不上烟雨的,现下都试着同她结交起来,如今同她这般说一说府里的传闻,也算是同她结交的手段。
烟雨极力忍耐住心里的失落和伤心,匆匆地同顾玳和顾珑道了别,再往西府小舅舅的书房里去,只有那个叫种菱的侍女在院中扫洒,见烟雨来了,福了福身道了一声表姑娘安,“公子寅时二刻便往宫里去了,许是政务繁忙,这会儿还没回来。”
烟雨就很失落,抬头看了看鸦雀快要还巢的暮色,往小舅舅的书房里坐了一时。
等来等去,外头的天都快黑了,小舅舅还是没回来,烟雨心里生起了惴惴不安,泰半是因了顾玳和顾珑的话。
往那桌案上一看,倒有个写着“丙寅年顺安五年南直隶宣州府”的卷宗,烟雨瞧见字就头疼,将账簿放在了小舅舅的桌上,闷闷不乐地往外去了。
将将行至东西交界的地方,却见那西府的大门大开,有两辆朱漆红木的马车停在外头,门房迎上前去,恭敬地唤了一声姑太太、吕姑娘。
但见一位姿容秀美的女子,并一位仪态万方的贵妇人一道儿进来,由仆妇围簇着,往西府的方向款款而行。
烟雨远远地瞧着,心里猜测着那位姑娘的身份。
她的心里霎时就掀起了波澜,青缇挽上了姑娘的手,催着她走。
于是烟雨心有千结地收回了视线,却在余光里,见着了一位身形颀秀的清嘉男子正扬步而进,门房躬身向他问安,指了吕姑娘而去的身影,似乎在向顾以宁回禀着什么。
小舅舅为什么随在吕姑娘的后头回来?莫不是去接她们了?
想到这儿,烟雨就觉得浑身发凉,艰难地往门前再看一眼,却正见到小舅舅往这里望过来。
撞上那两道静深而温和的视线,烟雨心里别扭着,霎时就挪开了,脚下迈了开来,提着裙子往东府跑了。
第68章.遥岑寸碧七两银子换一栋房。
一直进了斜月山房的门,身后都没有人追过来。
烟雨从小在山后的林子里跑掼了的,并不觉得累,只在门后抱着膝慢慢蹲了下来。
天井下晃晃的一盏灯,昏昏地照着烟雨脚下的一双鞋,浅藕色的鞋面上,沾染了星星泥斑。
她拿指腹在鞋面摩挲来去,想着昨儿娘亲说起的那一句话:打从咱们来府里起,自己每个月的月钱,都是从小舅舅的账上走的。
是恩惠吧。
眼盲的那两年,识得了小舅舅,也许是同情,也许是怜惜,所以才有了后来的这一切。
也许他仅仅只是记得幼年时的那个孩子,随手施出去的恩惠,并不曾放在心上,可是长大后的她却追了上去,在他的眼跟前儿晃,晃啊晃的,小舅舅便又记起了她。
鞋面上的污泥被抹去,显出本真的颜色。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