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烟雨怔在了原地。
一个人诚心不诚心,能从他的言谈举止中看出来。
明质初此时垂着眼眸,鼻梁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肩头也在微微颤抖,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
虽然唐突,可还是能感受他的诚心。
明质初说完,从袖袋里递出来一沓薄薄的簿子,递在了烟雨的手上,双颊一直红到了脖颈,垂着头匆匆说道,“姑娘若是有了答案,同谷怀旗知会一声,不管什么结果,小可都能坦然接受。”
他说罢,再也不敢看烟雨的神情,飞也似地回了席中。
烟雨将这沓小簿子攥在手中,只觉得烫手,忽见顾瑁站起身过来寻她,烟雨一时慌乱,将簿子装进了袖袋中,站在连廊上吹风。
顾瑁稀奇古怪地看着烟雨,指了指酒席上的明质初,“他怎么红着脸出去了?可是向你求娶了?”
烟雨呀了一声儿,“你怎么知道?”她将手里的簿子递在顾瑁手里,有些茫然,“加上这一回,我同他才见了两面……”
顾瑁连忙就要翻,烟雨一下子将她的手遮住,环着她背转了身看廊外,悄声儿说,“不要看呀,若是叫明家公子瞧见我把他的书信随意给旁人看,他该伤心了。”
顾瑁就听她话将书信放进了袖袋里,“这有什么呀,往后若是有旁人给我写情信,我也会给你看的。”
她问烟雨,“你是如何想的?我瞧着明质初很好,生的也很文雅,不似谷怀旗那般油腔滑调,即便他喜欢你,也不曾做出任何逾礼的行为……”
烟雨茫然地说:“他好不好的我不知道,我要回去问过我娘亲才是。”
顾瑁看了她一眼,“这么说你不反感他?那就有戏。”
烟雨就觉得她说的不对,“我只是觉得他很真诚,至于旁的,我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她在心里又想起小舅舅来,喃喃地说,“而且我的女儿,往后是要叫顾糕糕的呀……”
顾瑁在一旁听了个囫囵,瞪着眼睛看她,“顾糕糕?这么难听的名儿起给你家女儿,她长大之后要恨死你了。”
她没觉出来顾糕糕这个名字的异常,只随口嘲笑她,果然烟雨就碰了碰顾瑁的肩头,同她斗嘴,“顾糕糕很好听啊,你不觉得很软糯香甜?”
顾瑁就挑着眉毛想反驳,忽听得外头谷怀旗说散席,要同他的同窗们一道去校场操练去,顾瑁就和烟雨、顾珑顾玳等人,一道儿往楼下走去。
楼下自有顾家的马车停了三五辆,谷怀旗从楼下来,直唤顾瑁做小帽子,问她去不去瞧自己去骑马射箭,顾瑁就落在后头同谷怀旗说话。
烟雨站在台阶前找顾瑁的车子,却见最顶头那一辆深阔的黑榆木马车,明明是顾瑁的马车,车窗子上还悬着纱幔帘子,此时被掀起了一角,明澈的天光晒进去,显出一双静深如江海的眼眸,望住了阶上的烟雨。
她的视线撞上他的,心里一瞬有如江水奔腾,携风卷浪而来。
烟雨回身望了正同谷怀旗斗嘴气得直跺脚的瑁瑁,只能硬着头皮,提着裙子上了车。
她抓着帐帘一角,悄悄向里探头,向着小舅舅问了一句,“您怎么来了。”
顾以宁嗯了声,眸色温柔,“我来接你回家。”
烟雨挪着步子上去了,在窗下小舅舅的桌案对面坐下。
回想起上一回她和小舅舅一道去集市闲逛,她还同小舅舅在马车上说着话聊天,这一次却同他生着气,气氛很尴尬。
马车还在等瑁瑁,烟雨就望着窗外不做声,便听耳侧小舅舅的声音响起来。
“我将我的心事告诉你,你……”他顿了顿,“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的嗓音低低,依约呆了几分哄孩子一般的宠溺意味,烟雨闻言微怔,慢慢扭过脸去,却第一眼瞧见了小舅舅的襟领口,别了一只婴儿粉的猫儿爪。
她的心跳了一跳,眼神慢慢从那只猫儿爪,上移至顾以宁的面庞。
顾以宁坐在那儿,沉金冷玉的气度,使夏日午后的辰光都安宁下来。
小小的猫儿爪同他荼白的衣衫意外地合衬,他沉静、从容,连带着那只猫儿爪都多了几分严肃。
没来由地,烟雨又有些想哭,忽然又想到方才顾瑁说的那句话:干姨母娇娇弱弱,动不动就红眼眶掉眼泪……
想来,小舅舅也曾经这样哄过别人吧?
烟雨吸了吸鼻子,把眼泪努力收回去,小声说,“您做什么别着我的猫儿爪子?难道您也百爪挠心吗?”
顾以宁说是,烟雨知道百爪挠心的滋味,便软下了心肠,“那您将心事同我说说看……”
顾以宁缓缓地说:“明质初……”
他忽然不知从何说起,这便顿了顿,“你的亲事,不可草率……”
烟雨怔了怔,方才明质初将将向她陈了情,这头小舅舅就提起了他,她不懂他的意思,蹙着眉头问他:“我的亲事,是您的心事?”
顾以宁嗯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烟雨登时有些心虚,不自然地看向窗外。
“那该是我娘亲的心事才对……”言多必有失,她不自觉地说道,“明质初,他也没同我说什么呀。”
不知道为什么,烟雨不愿意自己同旁的男子牵扯在一起,她又不喜欢他们,只欢喜小舅舅一个,可是小舅舅却要迎娶旁人了。
她趴在窗沿儿上,还未及等来小舅舅的回音,却听小鹿一般雀跃的脚步声想起来,旋即顾瑁噔噔噔上了车,看也不看地把方才明质初给烟雨的书信递给她。
“快些把明质初给你的信收好。”她说着,忽然见烟雨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惊恐,又依约觉察到旁边有两道冰凉的视线,顾瑁如芒在背,扭头看了看顾以宁,讪笑了几声。
“都说娘亲舅大。宁舅舅,方才明质初向濛濛求亲,您快些给她参详参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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