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她皱着鼻子眼睛,眼睛里浮着一星儿的浅雾,好容易压下去了,眉头却始终蹙着。
一直到了午间用饭,小舅舅都不曾出现,只派了长随过来说了一声:“陛下急召,六爷赶去禁中了。”
烟雨就更难过了,食不知味地用完饭,便同娘亲回了斜月山房。
到了晚间又下起了雨,到了后半夜电闪雷鸣的,烟雨一夜辗转难眠,暗暗下了决心,要离小舅舅远一些。
第二日再去“烟外月”学制艺时,烟雨就又是期待又是忐忑。
芩夫子瞧着她今儿闷闷不乐地,不免问起缘由,烟雨推说没有睡好,芩夫子便也不再多问,说起近些时日的时事来。
“……北地不稳,陛下就想着迁都,朝野上下闹的是沸沸扬扬,也不知何时能辩出个结果来。”
烟雨也不甚关心,一心戳着手里繁复的手工,随口问了一句,“迁了都,那朝臣是不是也要跟着去啊?”
芩夫子笑着说,“自然啊。若是迁都定了下来,一整个顾家,八成都要搬去北方了。”
烟雨心里一咯噔,忽然想到了什么,手下就停了动作。
“……迁都这么大的事,陛下总要同内阁大臣商量着来吧。”
芩夫子难得见小姑娘这般关心朝政大事,这便笑着同她解释,“内阁的意见也不统一,有赞成的,有反对的。比如六公子,他就赞成迁都。”
烟雨闻言默默地垂了眼眉,眼圈悄悄地红了。
迁都去北地,就能同那位吕小姐在一起了……
小姑娘这回是真的伤心了。
这股子伤心的气息一直持续到了午间放课,烟雨闷闷不乐地捧着小布筐向外走,将将出了烟外月,便见那甬道尽头,有一队卫士簇拥着清瘦颀秀的一人走过来。
海棠快谢了,粉白色的花瓣零星落下来,顾以宁踩花踏叶地走过,眉眼沾了夏日的金芒。
他抬眼向前看,那个小姑娘抱着小布筐站着,期限还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忽尔就像个小兔儿一般,旋了身子就跑走了。
他有春风和气的襟怀,只微微一怔,却没有太大的波澜,脚步飒沓地往外去了。
只是第二日的午间,他由外头下了朝回府,随意往“烟外月”的门前看了一眼,就瞧见一抹淡粉色的身影极迅捷地闪进了“烟外月”的门,那动作轻跃地像小兔儿。
她在躲着他。
烟雨这几日在心里演了一整本的爱恨情仇,两回见到小舅舅都慌慌地逃开了。
又隔了两日来进学,芩夫子将做绒花的技巧教授给了烟雨,烟雨在制艺方面一向聪慧,略一点拨,便学会了一二。
她一边儿趴在桌案上用心分线,一边儿听青缇小声地同她闲话:“咱们山房门前有一棵树被雷劈了,外头看的好好的,芯里却燃着烈火呢。”
烟雨头也不抬,边说了一声是啊,“就像我一样,表面上沉稳冷静,可心里却也愁肠百结呢。”
忽尔周遭就静了下来,烟雨的眼前就多了一只木刻的捣药玉兔,手掌般大小,小玉兔抱着一根捣药杵,眼睛圆圆,神态娇憨。
烟雨尤爱制艺,乍见了这精致的小玉兔,只觉得爱不释手,她把小玉兔接在手里,顺着放玉兔的手向上看,小舅舅站在她的桌案前望着她。
烟雨登时就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她下意识地垂下脑袋,又觉得不甚有礼貌,这便伸出手来,悄悄牵了牵小舅舅的衣袖。
顾以宁顺着她轻拽的那一份力坐下,安静地看着她。
“再过几日便是乞巧节了。你可以同小玉兔一道拜月。”
烟雨握着小玉兔,心里不免心虚,不敢看小舅舅的眼神,嗫嚅道:“小孩子才拜月亮呢……”她鼓起勇气抬起眼眸直视小舅舅,“您看我像小孩子吗?”
顾以宁的眼睛里带了一星儿的笑意,语音温和。
“不像。”他顿了顿,“像跑的很快的小兔子。”
第24章.璀错山樱我想从您的窗子里看…………
小兔子有很多种,广寒宫里捣药的玉兔,精诚向佛的长耳仙兔,偏偏小舅舅说,她是一只跑的很快的小兔子。
这是被抓包了吧?
烟雨手一松,小玉兔就落在了桌案上,发出钝钝的声音。
她有点儿心思被戳破的赧然,讷讷地说:“是了……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百年的小兔子没人追——实在是跑的太快了。
她往对面瞄了一眼,小舅舅坐在那儿波澜不惊,将视线落在那只滚落在桌案上的捣药玉兔上,若有所思的样子。
哎,有时候接不好话就不要硬接,这下尴尬了吧。
顾以宁眉间微微展开,显露出温和的神色,他笑向她,问起功课,“可是遇上了难解的功课?”
今儿又是烟雨天,他的嗓音如淙淙溪流,划过嫩芽润绿的河岸,不急不缓,令烟雨动荡的心安定了下来。
她悄悄舒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回小舅舅的话,近来珑琢二位姐姐要去参加飞英花会,席间要合奏《乐春吟》的琴曲,芩夫子便常常要去指教,故而对我考较不多,并没有什么难解的功课。”
他问,她便答,甚至答得很详细,前因后果每一处都答得认真,可顾以宁仍从她认真得口吻里,听出来一点儿异样来:她同他说话,何时这般拘谨过?竟还用到了回小舅舅的话这等开场白。
他嗯了一声,视线向下,望着捣药玉兔说给她听,“芩夫子出身金陵‘芩荣兴’,是做绒花的世家。她虽有琴画的美名,实是制艺的大师,你既能同她学艺,该要将她的绝活儿学到手才是。”
见烟雨点头听的很认真,顾以宁又和缓道,“这只玉兔木雕是我从前手刻的,虽然不甚精细,与你做个镇纸应当合衬。”
烟雨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将才她一慌,将这只捣药小玉兔撂了下来,目下小舅舅将它扶正了,修长的手指搁在小兔儿的捣药杵旁,凝重的紫檀木雕成活泼灵动的兔儿,奇异的和谐。
“这是您自己手刻的啊?”点点惊喜攀上了烟雨的眉眼,她悄悄地把爪子伸过去,想要将木刻小兔儿抓在手里,可却在碰到小兔儿的那一霎,指尖感到了一星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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