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一经传出,北匈奴方面自然大为抵触。单于克鲁更是泣泪连连,认为北匈奴求娶公主之心甚为真诚,方才提出若公主下嫁,则不再纳妾之语。然则大褚却仰仗国力雄厚,刻意侮辱北匈奴上下。如此举动,让草原上的子民情何以堪?
匈奴单于言辞恳切,字字泣血,却被庄麟一句“若单于真能做到不爱江山爱美人,不妨主动禅位于旁人,自己进京与公主完婚便是。大褚皇室必定对单于敬重有加,甚至可打破祖宗规矩封单于为异姓王在京中荣养。如若单于做不到,不如趁早为公主另择旁人。如此,既可维系两邦交好,又不会耽误单于的雄心壮志。毕竟这世间不如意事常八、九,总不能尽如人心。”
一席话说得匈奴方面哑口无言,就连大褚朝中也对永安王爷罕见的霸道恣意侧目不已。
永安王庄麟生性疏阔,行事沉稳磊落有大将之风。向来不会提出这等刁钻古怪之言。众人不可避免的将视线转移到了深藏永安王府之内,好一段时间都深居简出的君少优,心中暗暗思量。
一时间,朝野上下对永安王一脉表露出的横行霸道议论纷纷。更有些主张中庸平和的老臣认为庄麟的态度咄咄逼人,不利于两邦交好,恳请陛下三思而行。永乾帝对此不以为意,既没有着人训斥庄麟明显有些不妥疏狂的举动,也没有重议和亲之事。反而向匈奴使节说道:“所谓结婚姻之亲,两姓之好,国与国间如此,不过是为结盟安稳而为之。然大褚建朝以来,从未有过以女子和亲之事。朕贵为天子,一言一行自当权衡再三,万般周全。然朕励精图治,日理万机,效仿古之明君开疆扩土,养富于民。却不屑以女子之身换取朝廷苟安。若尓匈奴藩国当真愿结秦晋之好,则送王子入京成婚便是。”
话里话外,明里暗里的表明这已是大褚朝廷最后的底线。
克鲁本欲以和亲之事做文章,从中谋取利益。如今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并不想在王庭当中挑选旁人入京与平阳完婚,只因他害怕那人会趁势筹谋,取得大褚的信任和襄助反而来谋夺他的单于之位。却又舍不得就此作罢,鱼没捞着反而惹了一身腥。如此徘徊犹豫,当真是进退两难。
而后宫当中,当平阳公主得知永安王府近两日在朝廷掀起的风波之后,更是吓得惨白了一张脸面。当日她敢有恃无恐的算计庄麟,不过是笃定永安王府身为军方魁首,断然不会应允和亲这等几近忽耻辱懦弱的举动。却没想到她猜中了开头,却没能猜中结局。永安王府固然不认同女子远嫁换取边塞安稳,却也不是任由她算计而无动于衷。不过几日之间就想出了这么个歹毒阴损的主意,简直是要毁了她后半辈子的幸福才能干休。
看透了此事原委,平阳公主气的浑身战栗,又是愤恨又是懊悔,不该在这等紧要关头横生枝节。然则事已发生,多说无用,平阳公主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去游说那些个世家文臣,宗室耋老,以祖宗体统为由,断不能让永安王府奸计得逞。
对于皇后跟二皇子庄周来说,如果平阳公主下嫁北匈奴后他们还有利益可图,那么叫平阳下嫁给入赘而来的匈奴王子,就有些得不偿失了。庄周连自己能不能坐上那把椅子都没有把握,哪有那个闲心去扶持一个不相干的人争权夺利。有那个功夫他们还不如替平阳找一个功勋家的将门子弟做夫婿,至少还能起到分化军方势力的作用。
所以皇后一脉一如君少优所料的,开始表明态度反对庄麟之谏言。并联合世家豪族纷纷上书,弹劾永安王庄麟行事疏狂,不以国祚安稳为重。视两国邦交为儿戏,意欲挑起战端。
纵然奏章里面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实在难掩首尾两端之丑陋言行。
而在这样纷纷扰扰的情况下,护国公府的嫡长女君柔然被一辆马车送入了宫中。因她入宫的缘由着实不体面,且永乾帝还要顾及着理国公府的颜面,所以君柔然入宫时的品级并不高,不过是区区正五品的婕妤罢了。
而以她开国公府嫡长女的身份,若是正经入宫的话,至少能封个正四品的良媛。
然而君柔然对于此事并不在意。此时此刻,她正沉浸在宠冠六宫的幻想中不可自拔。却不知道她此番入宫,最终面临的是怎样可怕的现实。
一入宫门深似海,并不仅仅意味着从此萧郎是路人。那意味着你此前所有的尊贵骄傲皆会烟消云散,从此一个女人的得与失,皆在帝王的枕榻间,皆在后宫诸位妃嫔的一念之间。
君柔然不懂得自己究竟选择了怎样一条道路,她雄心勃勃的拎着自己仅有的一个包裹和一个陪嫁侍啤走入浩瀚深邃的宫廷。而在京都的另一个角落,永安王府中,她所幻想的敌人君少优正躺在美人榻上就着晨光读书。而他的身边,庄麟伸手剥了个葡萄扔进君少优的嘴里,于是两人相视一笑,天色明媚且妖烧。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有对比才有幸福感眸,太抽了,我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才能更新,不过比起那些被抽的不能更新的人来说,实在太幸福乌_(:3乙)_
第77章
第七十八章
君柔然进宫的第二天,杨黛眉便递了拜帖前来求见。君少优对杨黛眉的来意心知肚明,他对杨黛眉爱护子女的心意很是赞赏,但他向来不喜君柔然这个女人,所以也不准备答应杨黛眉的任何请求。不过心中如此打算,君少优面上还是乐呵呵的将杨黛眉迎入府中。毕竟杨黛眉的身份是他的嫡母,纵使两人面和心不合,君少优也不会留下明显的把柄叫人非议。
杨黛眉这次来护国公府,身边只带着姨娘沈青棉和秋芙两个人。沈青棉身上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绫罗夏衫,乌压压的头发挽了一个家常的海棠髻,只斜斜插了一支羊脂白玉雕海棠花式的发簪,依旧如从前一般低调隐忍,从衣着扮到言谈举止都透着很明显的恬淡知足。她跟在杨黛眉的身后进了永安王府的正堂,看见君少优后,也只是微微颔首轻笑,却并不言语寒暄。
而杨黛眉身侧的秋芙却是大变了模样。和当日在君少优跟前儿的低调温婉不同,如今的秋芙打扮的很是光鲜亮丽。身上的衣裙都是簇新的,头上的簪环也大都是赤金嵌宝,就连面上的妆容都比以往精致了十分。难得的是眉宇间从来未曾见过的那一抹自信泰然,给她本就娇媚天真的容貌平添了几抹妍丽。举手投足间也比往日多了一丝大气灵动。看来杨黛眉果真如她当日所言的,并不曾为难秋芙,反而是有意无意的抬举提携她。
君少优心中微微一叹,纵使心里头对杨黛眉这人并不感冒,他也不得不承认,杨黛眉秉性中的冷静自持和绝对的大局观念,足够敌人敬佩的。
杨黛眉看着气色红润,眉宇疏朗的君少优,心中也是一阵气闷寥落。只因她每每看到如今的君少优,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她那苦命且糊涂的女儿,想到这十几日来徒劳无功的劝说与争吵,杨黛眉只觉得头疼无力。她从来都不知道她认为很乖巧伶俐的女儿从何时开始变得那样固执且无知,然而当她意识到君柔然的不妥时,一切都已经晚了。一入宫门深似海,如今的杨黛眉再也没了任何要强的心思,她不求女儿将来能风光得意,光耀门庭。只希望女儿能好好的活着,寿终正寝就好。
想到这里,杨黛眉就是一阵的心酸。她勉强打起精神来,向着君少优笑道:“月余没见,娘娘的气色倒是越发好了。按照咱们之前的约定,我早该带着沈姨娘过来走动拜访才是。只是这几日间我都忙着打点你大姐儿进宫的事宜,竟拖到今日才来。还望娘娘不要见怪。”
gu903();听着杨黛眉几乎是口不择言,方寸大乱的话语,君少优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亲戚间时常走动,乃是增进情意的寻常事儿。不过那也都是闲暇时间才能相互串门子。没道理这家有事要办,那家却硬要上门的道理。若是那样的话,竟不是亲客上门,反成了恶客滋扰了。又岂是咱们这等礼仪之家能做出来的事情。所以夫人很不必如此说,我既不是那等挑理的人,更不会因此就如何怪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