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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容修走到书房门前,象征性的敲了敲门,然后不等里面的人回应,直接推门而入。大哥李容毓就坐在宽大的桌案后面,桌上的台灯灯光幽暗,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也发出幽兰色的光,将李容毓的面容照的明明暗暗。
李容修皱了皱眉,扭头拍下墙壁上吊灯的开关,整个书房立刻通明一片。李容毓抬起头来,向门口站着的李容修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坐下等我一会儿,我这边马上就好。”
李容修闻言,乖乖的走到书案前刚要坐下,就听李容毓说道:“去落地窗那边吧。”
李容修知道,李容毓这是不想营造出两方对峙的心理暗示。因为在落地窗前围着花几坐在藤椅上闲聊的气氛,显而易见的要比在桌案两边面对面谈话的气氛要轻松。换而言之,李容毓接下来要说的话,可就未必轻松了。
李容修在心里悄悄提了口气,走到落地窗前的藤椅上坐下,侧着身子开口问道:“妈说你有事跟我说,什么事呀?”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李容毓在笔记本电脑上敲了几下,发了几封e-mail,将存有疑虑的几分报告发回去让各部门经理重做。处理完这些事情后,李容毓站起身来,借着走到酒柜面前,选酒倒酒的动作微微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和沈家的那个小子关系很好?”
这话一出口,李容修就隐隐约约的知道了李容毓要跟他说什么。上辈子也是如此,因为个性和能力的限制,李家人总觉得他是个分不清好坏人的孩子。这种低情商低智商的表现往好了说,就是天真软弱,往坏了说,就是有点儿拎不清。
因此就算他李容修在后世已二十七八了,家人还会不着痕迹的打听他新认识的朋友。对于这些看似不漏痕迹小心翼翼地打探,李容修十分熟悉。当然,分外看重家人的李容修也并没觉得这样的做法有什么不好——
他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家世雄厚,父兄精明,自身却没有与之相配的能力和心机。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自然会有一些想走捷径的人看重他的身份家世,想从他的身上讨些好处,或者打探一下李家的商业机密,甚至还有一些人,想以他为弱点,筹谋设计整个李家。
李容修深知自己不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论心机手段也玩不过那些纵横商场多年,见人说话逢场作戏比吃饭还轻松的精英们。所以就算对家里人的盘问略有不自在,可李容修依旧乖乖的对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好在李家长辈们虽然不放心李容修的眼光,但从来不会当着李容修的面给他或者他的朋友难堪,顶多就是背后告诫他,不要乱说话,不要轻信人。对李容修想要帮衬朋友的要求,也都衡量着帮忙。
至于恶俗小说中的那些挥舞着支票,或者趾高气扬的逼迫李容修身边的人离他远点儿的狗血桥段,倒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话说……也不知道如果大哥用他那副冷冰冰的死板面孔做出一副“霸道总裁”的狂拽动作,究竟会是什么效果!
想到这里,李容修忍不住莞尔一笑。诡异的笑容看得正拿着高脚杯走过来的李容毓皱了皱眉,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
标准的敲门声在此时响起,李容毓微微扬声应了一句,端着托盘的女佣恭谨的走了进来。将托盘上的牛奶摆放到花几上,女佣冲着兄弟俩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夫人说今天已经很晚了,两位少爷还是尽早休息吧。”
李容毓点了点头,摆手示意女佣离开。然后将桌上的牛奶倒进自己拿过来的一个空高脚杯里面,再将盛有三分之一杯牛奶的高脚杯递给李容修,挑眉问道:“你刚才笑什么?”
李容修:“……”
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冲着自家大哥说道:“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你别以为拿个高脚杯糊弄我,我就不知道里面装的是牛奶!为什么不给我也来杯红酒!我们不是要谈事情吗!!”
不过在三岁以前,李容毓这样的做法曾经成功过……不止一百回==!
李容毓看着面前傲娇不满的小弟莞尔一笑,伸手摸了摸李容修柔软顺滑的头发,李容毓漫不经心地哄道:“乖,你喝了牛奶晚上才能睡的香。如果喝红酒的话,你的身体会不习惯,晚上做噩梦了怎么办?”
“……”对于连恐吓的话都说的如此敷衍的李容毓,李容修这回是彻底无语了。反正讲正理讲歪理都讲不过他,李容修索性闭嘴。
李容毓见状,乐得转移话题的再次问道:“你还没说,你方才在笑什么?”
李容修摇了摇头,他可不敢将方才yy他哥是霸道总裁的事情和盘托出。看着李容毓将自己手中盛着红酒的高脚水晶杯放在花几上,转身回到桌案旁边翻找着什么的背影。李容修微微沉默着整理好脑中的思绪,针对进门后李容毓的第一个问题开口说道:“我和沈煜钧没见过几次面。不过我觉得他这个人还算不错,至少对我蛮实在的。”
李容毓拿着一叠资料走了回来。听到李容修的回答,先是点了点头,肯定了一下李容修的看法,然后将手中的资料递给李容修,缓缓说道:“看来沈煜钧对沈家的人非常熟悉。他乐于观察,也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出手,借谁的刀下手才能得到最大的效果。他是个善于隐忍,出手果断的人。从某种程度上讲,我很欣赏他这种性格。你要是有他十分之一的聪明,我和爸妈就不用天天担心你了。”
李容修低头翻阅着李容毓拿给他的资料——大都是沈棕铭在校内和校外欺负别人,考试作弊甚至在酒吧泡吧找女人的资料,当中记载着的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在恰当的时机拿出来,却可以达到致命一击的效果。
李容修将手上的资料放回花几上,身体微微后仰,靠在藤椅上。转头向李容毓说道:“这不是挺好的嘛,有了这些资料,至少能让沈棕铭受到教训。也该让他们沈家人明白一件事——不是面对谁,都能目中无人的。”
李容毓微微一笑,若有所指的说道:“是么,这么说来,沈煜钧还是个非常细心的人。听说猫猫也是他送给你的?倒是蛮懂得投其所好。”
想到那只贱兮兮的哈士奇,李容修先是眉目舒展的勾了勾嘴角,紧接着又有些不太自在的抿了抿嘴唇。然后哂笑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他本来就是买卖消息的,知道这些琐事也不奇怪。哥,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你该不会觉得他对我们李家有威胁吧?”
“我对李家可比对你有信心多了。”李容毓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说道:“从心理学上讲,童年对一个人的影响很深。如果一个人,从小就命运多舛,没有父母疼爱,周围的亲长和同龄人全都对他报以排斥甚至敌视的态度,暴力与精神压迫是家常便饭,阴谋算计更是信手拈来……这样的人,除非是脑子有病,否则的话,我不认为他成年之后,会变成一个乐观向上,乐于助人的人。更何况,以沈煜钧目前的表现,我也不认为他是个纯良无害的人。”
李容修眼拿起花几上的高脚杯,像喝红酒一样抿了一口温热的牛奶,摇头叹息道:“我都忘了,我家大哥在留学的时候还曾选修过心理学呢。哎,我记得大哥你小时候的理想是当全世界最优秀的心理医生吧?还中二的想要看穿所有人的想法。嗷……”
李容修可怜巴巴的捂着被李容毓敲了一个暴栗的脑袋,吸吸鼻子说道:“要是让外面的人看到大哥你这么暴力啰嗦,一定不敢相信你就是那个惜言如金,纵横商场的李容毓。”
李容毓从容的收回手臂,冷哼一声,拿起花几上的水晶高脚杯冲着灯光微微摇晃,看着里面红色的液体随之舞动浸染着透明的杯壁,浓稠的红酒顺着水晶杯的弧度缓缓滑落。李容毓亦缓缓的说道:“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这句话描述的可不光是物理现象。人总是会被迥异于自己的美好事物所吸引,并常常向往改变。只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论是谈恋爱还是交朋友,如果一个人总是要压抑自己的本性才有信心和你在一起,或者即便是和你在一起也无法卸下面具的话……”
李容修面带诡异的看着一脸“过来人”模样的李容毓,八卦的问道:“哥,挺有感而发的呀!你该不会是……”
“咚!”再次被打了个暴栗的李容修有些扫兴的摸了摸额头,撇嘴说道:“不想说就不想说,犯不着总打我!”
真以为你留学时候那点破事我不知道怎么地?我只是懒得说罢!╭(╯^╰)╮
“咚!”再次打顺手了的李容毓板着脸收回手臂,开口撵人道:“时间不早了,快去洗漱睡觉,明早还得上学呢!”
李容修“切”了一声,起身的时候顺便说道:“我们那部电影的开机发布会就定在下周六,大哥你记得把那天上午空出来给我捧捧场!”
李容毓“嗯”了一声,跟着李容修一起走出书房,边走边说道:“顺便给爸爸和爷爷去个电话,要是有时间的话,他们一定想去看看。”
说是定在下周六举办开机发布会,可是在此之前的一个礼拜,大家也捞不着消停待遇。不论是选场地,还是定花篮,挑横幅,撰写邀请嘉宾的请帖,甚至是通知媒体记者……林林总总,都是细碎的活计,然而落掉任何一个环节,当天的发布会就甭想起到最好的效果。
好在这世上还有一种产业叫做公关公司,所以李容修只需要在诸多的公关公司里面选择一家名气最大,业务能力最强的,其余的,就交给公关公司去做就好。
用句老套点儿的话说,时间如弹指一瞬,转眼就到了周六。
早上七点半,李容修在闹铃的噪声中困难的睁开双眼。昨天是辛蒙蒙的生日,他们几个为了给辛蒙蒙庆生,玩的有点儿疯,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了。洗洗算算,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被吵醒了。
还好上辈子的李容修已经对这种作息时间习以为常,他坐在床上,眯着眼睛醒了会儿神,晃晃悠悠的起身下地,在洗漱间浪费了半个小时后,再次出来的李容修,已然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从衣帽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定制西服套装,李容修不紧不慢地换好衣服,打开房门,穿过走廊走下楼梯。
楼下的餐厅立面,李大哥、李小叔、庄美茹和莫婉柔已经在餐桌旁就座,将近有一个多礼拜没回过家的李爸爸和李爷爷也出现在餐桌上,正一边翻阅着今天的报纸,一边等早饭。
看到一家人齐整整的坐在一起,李容修原本就很不错的心情越发的好,他笑眯眯的走到餐桌旁自己的位子上坐好,李秉亨抬眼看了下西装革履的李容修,面容和缓的笑道:“你们瞧,修修穿起西装的样子,是不是沉稳多了?”
李容毓坐在一旁,喝了一口牛奶说道:“爸爸,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从三岁半开始穿西装的。我们不能把自己的喜好强加给别人。”
在座的李家众人闻言,忍不住相互对视着,莞尔一笑。大概都想起了李秉亨初为人父那些年,干过的或蠢或自欺欺人的那些事儿。
李爷爷看着一举一动都分外相似的大儿子和大孙子,笑眯眯说道:“我也觉得平时的修修就很可爱,天真活泼,有小孩子的闹腾劲,蛮好嘛!”
李秉亨闻言,无奈的摊了摊手,将报纸叠好后放在一旁,开始认认真真的低头吃早餐。
李容修看着身旁早出晚归,就算在家里也经常看不到人影的李小叔,笑着问道:“小叔你最近都在忙什么,我好像很久都没见过你了!”
李秉孺也同样笑眯眯回道:“告诉你你可不许说出去呦,小叔这几天正忙着找一个人。”
“什么人这么神秘,连我们李家都找不到?”李容修饶有兴趣的追问。想了想,又补充说道:“对了,小叔,我认识一个人,很精通这些事情。要不要帮你问问看?”
这一句话正入李秉孺的下怀。因为帮老板找人这件事情太过重大而私密,所以李秉孺并不敢轻易动用阿列家族在国内的情、报、系统,也不敢吩咐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的李家帮他打听,免得走漏风声引起别人的注意。可是只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在人海茫茫中寻找一个只有英文名字的女人,也未免太困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