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生呆了呆,眉头也皱了起来,想上去哄她,但那句又渣又烂戳得他肝疼肺疼,思来想去终于叹了口气:“我只当她是一个挺合得来的朋友而已,她民宿订错了时间,我能帮就帮一下,毕竟她长途飞机,一路折腾,刚刚也跟她说好了要付钱的不能白住——”
唐方含着泪冷笑起来:“原来我是贪图这房费才生气的?就我蛮不讲理?不知道体贴你朋友是不是?”
陈易生吸了口气,上前两步靠在了中岛台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生气什么——”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唐方转过身,唰地又打开水龙头,趁机抬手抹去溢出眼眶的眼泪:“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说好了你有你的自由的,你要招待谁陪谁关我什么事,哪怕你喜欢别人跟别人上床都行,但我的202不接待外人,麻烦你朋友明天一早就走。”
“唐方!”陈易生胸口发疼,几乎喘不过气来:“有话不能好好说?一定要加这些伤人的话?什么叫我喜欢别人跟别人上床都行?!伊拉瑞亚就是一个朋友,你一定要自己臆想出这么多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然后沉浸在自己的剧本里,把自己当成悲剧女主角来演?就因为你从来都不相信我,你总觉得我会爱上别人离开你,所以你一有机会就要证明我是个又渣又烂的男人?”
唐方吸了口气,一声不吭,唰唰唰地洗碟子。
“哪一次你发脾气我没有好好地哄你跟你讲道理?你每次都说你错了,以后不这样了,然后每次都要说这种伤我心的话?唐方,我也是个人,我有心的,我也会伤心的!”陈易生看着她的背影眼圈也红了:“我对你不好吗?还是有人比我对你更好?你可以怪我没处理好伊拉瑞亚的事,至于要闹成这样吗?我根本没多想过什么,如果你每次和方少朴吃饭见面我也这样闹一通,你觉得有意思吗?”
唐方霍地转过身来:“我和方少朴从来都只是朋友!我每次见他都光明正大地告诉你的,从和你谈恋爱,也就和他见过一个巴掌数得过来的次数,哪一次你没在?”
“那我和伊拉瑞亚也已经是朋友了,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很多年了,我也是光明正大地带她来和你认识的。”
“我和方少朴上过床吗?”
陈易生一愣:“我不知道,我也没想过这个。就算有,那也是和我在一起之前的事,我不在乎。”
唐方气得差点爆粗口:“那方少朴要来睡沙发呢?”
陈易生认真想了想:“他要是真有难处,肯定还是要帮一把的,不过他可以睡到101去,不能睡这里。”
唐方瞪着他喘了好几口气,慢慢转过身把已经洗干净的两个小碟子又洗了一遍:“我不想再谈这件事了,随便你怎么想吧,就当我蛮不讲理好了,反正请你朋友明天离开我家。你也可以试着睡到101去,我想一个人待着。”
陈易生默默看了会她的背影,挺得很,透出股倔强和决绝。伴侣之间的吵架像龙卷风,说来就来,他知道唐方会不开心,但没想到她会这么敏感,有着这么强悍的攻击性,一来二去变成了这样的局面,究竟是他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还是伊拉瑞亚触动了她的死穴,还是因为有了婚姻,他不知道。一想到她说他又渣又烂,还有斜睨着他一副鄙视的神情,陈易生抬起头,眼球转了好几转,努力让自己不那么难过。
唐方听见身后一声长叹,随后是大门轻轻打开又轻轻关上的声音,怔怔地看着水槽里剩余的水慢慢汇到一起,再慢慢消失不见。她也不明白今夜他们是怎么了,早上道别的时候还那么甜那么好,夜里却面目全非,她口不择言伤他不浅面目丑陋,他拎不清爽总戳她心肝神智无知。
也许婚姻原本就是这么脆弱,好的时候花好月好,面临到真正的危机时,不堪一击。又或者,她和他,根本都没有准备好面对婚姻中的各项难题,只凭着一腔爱意往前冲。
外面楼梯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唐方擦干手,回到卧室,想起自己还没洗澡,又撑着拿出睡衣进了卫生间,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她是不是亲手把自己的男人推向了他的老情人?可陈易生那么高情商的人,他难道瞎了,看不出伊拉瑞亚对他旧情未了?再回想今夜他的一言一行和刚才在楼上的笑声,唐方的心又冷了几分,不免胡思乱想得更多了。
洗完澡出来,陈易生并没有剪橄榄枝回来,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
唐方反锁了大门和卧室门,藏进蚕丝被里,还是忍不住无声地哭了起来,哭了片刻,又爬起来拿抽纸,鼻涕眼泪一通乱撸,自己给自己做起思想工作来:“糖!勿要哭,侬情绪勿好对宝宝啊勿好!”
“不许再想陈易生这个王八蛋,想想明天的菜,分散注意力。”
“再哭眼睛会肿,难看色了。”
“有撒好哭格呀,随便伊去好了,婚礼勿办了就是!”
“侬老早就晓得伊花来兮格呀——”
窗口传来一声响,窗帘的影子在月光下的地板上剧烈动了起来,唐方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尖叫,就听见陈易生的惨叫:“糖,快来拉我一把!我被卡住了!疼疼疼——”
唐方反应过来他进不了门只能爬窗,想狠狠骂他活该,不知怎么又有点高兴,扁着嘴下了床。
陈易生龇牙咧嘴地尽量撑起自己的身子:“你把什么放在窗台上了?硌死我了,疼死了!”
“你送给我的复古蓝牙键盘,像打字机的那个。”唐方拍了他的膝盖一下:“肯定给你压坏了!”
陈易生忍着疼,腾出一只手来:“我特地送橄榄枝给你,你也不至于一定要让我跪键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