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一部分永远流浪在那无边无际无限寒冷的黑暗深渊中。
这还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他的大脑真如程心所愿被三体人截获并复活,那才是真正的噩梦。那些冷酷的异类会首先给他的大脑连上桥官接口然后做各种感觉的输人试验,对他们最有吸引力的当然是痛苦感,他们会依次让他体验饿感、渴感、鞭打火烧的感觉、室息的感觉、还有老虎凳和电刑的感觉、凌迟的感觉他们会搜索他的记忆,看看他最俱怕的酷刑是什么,他们会发现的那是他从某个变态的历史记载中看到的:首先把人打得皮开肉绽,然后用纱布裹紧他的全身,当一天后血干了,再嘶嘶啦啦地把纱布全扯下来如果搜索,他们会发现他的这个恐惧,然后他们会把撕纱布时的感觉编人他的大脑。历史上真正经历那个酷刑的人很快就死了但他的大脑死不了,最多也就是休克,在他们看来也就像芯片锁死一样平常,重新启动后可以再试,一遍遇地试,出于好奇,或仅仅是为了消遣他没有任何解脱的可能,他没有手和身体,咬舌自杀都不可能,他的大脑就像一节电池,一遍遍地被充人痛苦的电流,绵绵无期,永无止境。
他接着笑,笑得喘不过气来,程心推门进来,关切地问:“天明,你怎么了”他的笑戛然而止,把自己变成一具僵尸。
“云天明,我代表联合国行星防御理事会战略悄报局问你:你愿意尽一个人类公民的责任,接受这个使命吗这完全是自愿,你可以拒绝。”
看她圣洁的庄严,看她殷切的期待,她在为人类文明而战,她在保卫地球周围怎么是这样,看这束夕阳透进窗里的余晖,投在白墙上如一摊肮脏的血外面孤独的橡树,不过是坟墓中伸出的枯骨
一抹凄惨的微笑出现在云天明的嘴角,渐渐溢散开来。“好的,我接受。”他说。
危机纪元57年,阶梯计划
瓦季姆死了,他的车冲出汉密尔顿大桥的桥栏,扎进了哈雷姆河。车用了一天时间才打捞上来。解剖遗体后发现,瓦季姆身患白血病,车失控是由于白血病产生的眼底出血导致的突然失明造成的。
程心悲痛万分,瓦季姆像一位兄长那样关心她,帮她适应了异国的工作和生活,特别令程心感动的是他那宽广的胸怀。程心在工作上很主动,她的聪慧很引人注目,虽是出于责任心,但必然处处抢瓦季姆的风头,可他表现得很大度,总是鼓励程心在越来越大的舞台上展现自己的才华。对于瓦季姆的死,部门内的人们有两种完全不同的反应:专业人员大都像程心一样为他们的领导悲伤而那些冷酷的间谍特务,则都在窃窃私语着他们的遗憾:瓦季姆在水里浸了太长时间,大脑不能用了。
程心的悲痛渐渐被一个疑惑所占据:怎么这么巧这想法初次出现时令她打了个寒战,如果这背后真有阴谋,那它的阴暗和恐怖是她无法承受的。
她请教过技术规划中心的医学专家,得知人为导致白血病是可能的使受害者置于放射环境中就有可能致病,但放射计量和时间都很难掌握,低了不足以在短时内内致病,高了又会使受害者得迅速死亡的放射病而不是白血病。从时间上看,如果瓦季姆在dc开始推动安乐死法的时侯被人下黑手,现在的病况与时间是吻合的。如果真有凶手,那一定极其专业。
程心曾经拿着高精度盖革计数仪检查过瓦季姆的办公桌和公寓,没发现什么异常,少量的放射性残留都能得到正常的解释。但她看到了瓦季姆压在枕头下的妻儿的照片,漂亮妻子是比他小十一岁的芭蕾舞演员,小女儿更是可爱得让人心碎。瓦季姆曾对程心说过,也许是出于职业上的神经质,他从来不把她们的照片放到桌面或床头柜上,下意识地认为样会使她们暴露在某种危险面前,他只是想看时才拿出来看想到这里,程心的心一阵绞痛。
每当想到瓦季姆,程心的思绪总会不由自主地转到云天明身上。现在,他已同另外七位候选人一起,在特别护理下集中到距ia总部不远的一处秘密基地,接受各种测试,以便从他们中间产生最终的人选。自从在国内与云天明见了一次面后,程心的心头总是被阴云笼罩,那阴云开始时只是若隐若现的一缕,后来渐渐浓重,使她的心海难见天日。
程心回忆起第一次见到云天明时的情景。那是大一刚人学时,本专业的同学轮流作自我介绍,她看到云天明静静地待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立刻真切地感觉到了他的孤独和脆弱。以前她也见过同样孤僻的男孩,但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好像潜人到他的心里偷看一样。程心喜欢的男性是那种阳光型的,自己阳光,也把阳光沐浴到女孩的心里,云天明正是这种男人的反面。但程心总是有一种关心他的愿望,她与他交流时总是小心翼,生怕不慎伤害了他、以前对任何一个男孩她都没有这样小心翼翼过。那次听同学谈起云夭明,程心发现,他虽已被自己遗忘到记忆里一个遥远的角落,若不是别人提起可能再也想不起来,但一旦想起,那个角落中的他竟十分清晰。
那天夜里程心做了二个噩梦,又梦到了她的星星,但上面海洋中玫瑰色的藻群渐渐变成黑色,后来整个恒星坍缩成一个黑洞,一个完全不发光的黑洞,像太空被挖去一块。黑洞的周围,有一个发出荧光的小小的物体在运行,那个东西被黑色的引力禁锢着,永远无法逃脱那是一个冰冻的大脑程心醒来,着着纽约的灯火在窗帘上投下的光晕,突然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其实,她不过是向云大明转达ia的请求,而他完全可以拒绝。她是为了保卫地球文明的崇高目的而推荐守也的,他的生命已走到尽头,如果她再晚到一会儿,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她甚至是救了他真的没什么,她真的没做什么会让良心不安的事。
但同对她也第一次知道,那些人就是念叨着这样的话把妈卖给妓院的。
程心接着又想到了冬眠技术,现在已经有了第一批真正的冬眠人,大部分是到未来寻找救治机会的绝症病人。云天明还是有机会生存下去的,虽然以他的社会地位,要进人冬眠可能很困难,但在她的帮助下应该有可能实现,他的这个机会其实是被她剥夺了,第二天一上班,程心就去见维德,她原打算找于维民的,但还是觉得直接见局长更好一些,反正最终的决定权就在他手里。
同每次到维德的办公室一样,程心还是看到他在盯着百己手上燃烧的雪茄。她很少看到他做通常意义上的领导工作,如打电话、看文件、谈话和开会等。她不知道维德什么时候去做这些事,能看到他在做的只是沉思、沉思,无休无止的寂寥的沉思。
程心对维德说,自己认为五号候选人不合格,收回自己的推荐,同时请求把五号从候选人中除名。
“为什么他的测试成绩名列前茅。”
维德的话让程心大感意外,同时心也冷了下来。在对候选人的测试中,首先使用一种特殊的全身麻醉,使被测试者的身体各部位和大部分感官失去知觉,但意识保持清,以模拟大脑脱离身体独立存在的状态。测试的内容主要是心理方面的,考察被测试者对异类环境的适应能力,但测试的设月者并不知道三体舰队的内部环境,只能凭猜测进行模拟。总的来说,这些试十分严酷。
gu903();“他的学历太低。”程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