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完好无损,并被及时拿到实验室测定了其中的剩磁。”
“多少”我紧张地问,这可是球状闪电研究史上绝无仅有的第一手定量测量资料。
“零。”
“什么”
“完全没有剩磁。”
“这就是说没有电流从接闪导线中通过,那它是以什么形式传导过去的呢”
张彬摆了一下手:“球状闪电的谜团太多,我不想在此探讨。同其他一些谜比较,这个算不得什么。下面我再让你看样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他说着,从雨衣的衣袋中掏出一个塑料皮笔记本,说,“这是她遇难时装在雨衣衣袋中的。”然后他把笔记本极其小心地放到一个纸箱子上,好像那是一件易碎品,“翻的时候要轻些。”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笔记本,封面有天安门的图像,已被磨得有些模糊了。我轻轻翻开封皮,看到发黄的扉页上有一行娟秀的字:
科学的入口处就是地狱的入口处。
马克思〗
我抬头看看张彬,他示意我向下翻。我翻到第一页,这才理解他为什么让我轻些翻:这一页被烧焦了,有一部分已经变成灰散失了。我把这页焦纸轻轻地翻过去,下一页完好无损,密密麻麻的数据记录清晰可见,像是昨天写上去的。
“再翻。”张彬说。
第三页又烧焦了。
第四页完好无损。
第五页烧焦。
第六页完好。
第七页烧焦。
第八页完好。
我一页页翻下去,从来没有两页连着烧焦的,也没有两页连着完好的。那些烧焦的页有些只剩下靠着装订线一侧的一小部分还在,但紧贴着它们的完好页上看不到一丝烧灼的痕迹。我抬起头,呆呆地看张彬。
他说:“你能相信吗我没把这东西给别人看过,因为他们肯定会认为这是伪造的。”
我看着他:“不,张老师,我相信”
接着,我给第二个人讲述了自己的那个生日之夜。
听完了我的叙述后,张彬说:“我以前猜测过你可能有这方面的经历,但没想到这么可怕。你既然亲眼目睹了那一切,就应该知道对球状闪电的研究是一件很蠢的事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
“其实我也是很晚才明白这一点的。这三十多年来,除了在自然雷雨中寻找球状闪电,我更大的精力是花在对它的理论研究上。三十多年啊,过程我就不说了,你自己看看吧。”他用手指指周围这些大纸箱子。
我打开了其中一个沉重的纸箱,发现里面满满装着一摞摞的演算稿我抽出两本,读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微分方程和矩阵,再抬头看看周围那摞成一堵矮墙的十几个纸箱子,他这三十多年的工作量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问:“在实验上您都做了些什么”
“做得不多,因为条件限制,这个项目不可能得到太多的经费。但更重要的是,这些数学模型中没有一个值得为之做试验它们在理论上都不成立,往往是干到最后,你才发现开始第一步就走错了。退一步说,即使搞出了一个理论上能自洽的数学模型,离在实验室产生出球状闪电还差得很远。”
“您现在还在进行这项研究吗”
张彬摇摇头:“几年前就停了,很巧,那正是你第一次问我球状闪电问题的那一年。那年的元旦之夜,我还陷在毫无希望的计算之中,听到外面新年钟声响了,还传来学生们的欢呼声。我突然想到,我这一生也基本过完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伤感压倒了我。我来到这里,像以前多次做过的那样,从雨衣中拿出了那个笔记本,小心地翻开看着,就在这时,我悟出了一个道理。”
“什么”
他拿起了那个笔记本,小心地揣在胸前:“看看这个,再回想一下你十四岁生日时的那个雷雨之夜,你真的认为,这一切都在现有的物理学定理之内吗”
我无言以对。
“我们都是凡人虽然我们用超过常人的努力去探寻,可我们终究还是凡人,我们只能在牛顿、爱因斯坦、麦克斯韦这些人设定的框架中进行推演,不可能越雷池半步,否则就像步入没有空气的虚空一样,但在这个框架中,我们什么也推演不出来。”
听了他的话,我又感到了在泰山雾中山路上体会到的那种挫败感。
张彬接着说:“从你身上,我又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我尽最大的努力去阻止你走这条危险的路,但知道这没有用,你还会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已经做完我所能做的了。”说完他疲倦地坐到一个纸箱上。
我说:“张老师,您对自己的工作也应有一个正确的评价:我们迷上了什么东西,并尽了自己的努力,这就够了,就是一种成功。”
“谢谢你的安慰。”他无力地说。
“我也是在对自己说,当我到了您这个岁数,也会这么安慰自己的。”
张彬又指了指周围的纸箱:“这些,还有一些磁盘,你都拿走吧,有兴趣就看看,没兴趣就算了,总之它们都没什么意义还有这个笔记本,你也拿去吧,看到它我就有种恐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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