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琅易本不想看雷小琼聊天内容,毕竟她们闺蜜间的私事,怎的看到最后一条:“唐鹭,你不会真出这种馊主意,把你男朋友借给我去唬走老妈吧?”
余琅易带着好奇,便点进去扫了一眼。原来雷小琼从昨天聊到了现在,说她妈催着她辞职回去相亲结婚,雷小琼在这个典当行的工作才刚起色,赚了一点点小钱,哪里舍得辞职。结果雷小琼她妈就带着小伙子,说要来G市找她见面,明天就上车了,还说见过后小伙就留在G市一块找工作,让唐鹭支招。看到唐鹭竟然说,让余琅易假装充作她对象,一起去唬走她老妈。
余琅易不禁戏谑无语地扯嘴角,男朋友是能随便乱借的?她倒是大方。看着被窝里依偎的女人,小小的身姿整个儿拢进自己,被宠爱过的玫瑰还泛着晶莹的润泽。那是他爱与温暖之地,他愿去温暖她,亦从她索取温暖与爱意满足。
余琅易想到她竟已经开始找租房,心生出空泛,第一次觉得“男朋友”这个称呼是多么地顺耳。
然后又滑去了她的朋友圈看看,平时唐鹭常发朋友圈,有好玩的事,也有和余琅易的日常,当然都是分类给她觉得能看的人看了,余琅易倒不觉得陌生。
只这般刷进去,才发现唐鹭昨晚骂了他好多过分的话。大概列举一下,不守男德,贪心不足,除了幸能力强、长得高和帅一点,你有什么值得我迷恋?分手后分分钟找个对我更好的、更宠爱和尊重我的!别以为我没有人喜欢,我留在你身边只是因为暂时舍不得,等我不要你了,我只要工作和赚钱,我只爱自己,男人都是衣服,脱掉就扔掉!等等诸如此类。
呵,好家伙,敢情揪着他那一句‘只有床上可爱’不放,她私下朋友圈个人可见的还不知道说了多少句,这特么也一样只迷恋和自己做!
余琅易搂过唐鹭柔密的长发,将她薄薄的小肩扣近暖着,男人低哑喃语:“小骚狐狸,你是怎么闯进老子的心里来?”
然后便也合眼睡了过去。
到了天微明四五点钟时,两人醒来喝水,睡眼惺忪间,又忽然跟天开地僻似的,再次万般细雨和风地造作了一场。这次唐鹭匍在他怀里,豪华的大间不怕旖旎弥漫,听见彼此温柔悸动,在密闭的落地窗帘下起沉婉转。他硬朗的寸头被她散乱的发丝缠附,有清雨顺着他颀长的身躯落下,是唐鹭深沉的回馈。
清早八点不到醒来,前台退了房,而后牵着唐鹭去吃早餐。
早餐是在酒店附近一条小街上吃的,门店不少人,装修却也普通整洁。余琅易建议唐鹭点了他推荐的胡辣汤,用胡椒、辣椒、熟牛肉与大骨高汤熬制,加了面粉、粉条、木耳、黄花菜等食材,大早上喝一碗沁人心脾,胃口大开。又加了几块焖饼,还有蒸饺和小菜。
一晚上过去,唐鹭本来秀致的脸更若桃花娇灿,她都还没化妆,只抹了点保湿乳,便觉白里透粉,红唇可人。余琅易取了筷子和勺子对面坐下,男人凛着精逸的浓眉,丹凤眸睿亮,唇线似掖浅笑,说道:“多吃点,这焖饼味道也很给力,瘦得次次怕把你小腰搡断。”
周遭没人,他们习惯坐在靠窗的清净角落。唐鹭看见他衬衣领口下,若隐若现着被她在颈窝啄红的一块,好在基本看不见。她别扭而傲慢地说:“什么叫次次,以后没有了,仅到此为止。”
余琅易也懒得说这,因她的温柔迎承,仿佛灵魂在那刹间相融,他此刻心坎里都是充实和暖情,唐鹭咋的惹他他都不会动怒。
看着她又在刷屏那个群,便温声低语道:“少看点那群里玩意,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看也别沉浸,里面各种陷阱、传销、骗钱骗财多了。老子虽然被你认定渣男,可整颗心装的都是你,身心清洁,和群里那些本质可不一样,放清醒点!”
唐鹭遮住屏幕:“你这瞥一眼就看见了?”狗人,他目力怎那么好,既如此看电脑还戴啥金边眼镜装斯文嘛。
余琅易轻度近视略散光,戴眼镜戴不戴其实无所谓,只是习惯。这么近当然看得清。他也不说昨晚看过,就含糊带过:“是看到了。”
唐鹭抿了抿唇,嘟着腮摁掉手机。她其实是当做八卦看的,着迷还远着呢。又问他说:“这种小巷子,你怎找到这里的,太好吃了!”
好想打包带回去……当然不可能了,回头搜搜看G市哪有郑州胡辣汤。
余琅易答道:“以前和河南的兄弟一起出过差,他带我到这来过,比较熟。”说罢给她夹了一块熟牛肉。
一会儿吃完早餐,九点就直接奔机场了。
十一点钟的航班,飞机上两人都睡了一觉,下午一点半到达G市。
后天就是五一劳动节,亚热带气候的G市热闹繁华,呈现与大漠完全不同的另一番景致,来来往往穿梭的多是商务人士,脚步匆忙而紧促。
两人一下飞机就脱了外套只穿短袖,他的二手奔驰停在地下车库许多天,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尘,余琅易开车回到陈旧的小区。
车停在他们那栋楼后面花坛边的空旷处,怎么进了楼道里,却闻见一股新鲜的烧焦味道。
走到二楼,便看到了他们楼下一户烧黑的墙壁和门,这户邻居只在他们刚搬进来前半年有见过,后面就出国一直没回来,房子都空着。
两人狐疑上楼,便发现自己大门和墙也都熏黑着,门上锁了,掏钥匙开进去。
里头自是一股消散的焦味,中间的过道感应灯熄灭,他们那边的门原本出去旅游前反锁了,试了一下竟然直接就打开。
隔壁的女生听见动静响,打开门缝瞧,看见唐鹭,便对唐鹭说:“小唐,你回来了?”
唐鹭便问她:“小庄,这是怎么回事呀?”
女生小庄说:“昨晚上打雷闪电,楼下那户不晓得什么短路起火了,还好发现得早,我闻到味道就打了消防,所以不算很严重。门是房东让消防开的,怕你们里面也起火,你打房东电话问问。”说着睨了眼颀隽高冷的余琅易,复谨慎掩上了门。
余琅易无语,他觉得自己也不算坏人相貌吧,当年多少女生倾慕。走进屋内一看,停电停水停气了,东西倒是基本还好着,就靠阳台的墙壁和窗台窗户有被熏黑。
他蹙了蹙眉宇,掏出手机给房东打电话。
房东看到他的来电,立时就接起来了,着急和抱歉道:“喂,小余啊,是你吧。这个你回来了吗?”
房东是个G市原住民,房子一大堆,老婆儿子单位的、村子里的,每个月就靠收房租过活,钥匙串有二十来斤。
余琅易应道:“林叔,是我小余。我刚回来,这房子怎么回事?”
房东叹息答说:“额,那你一定都看到了。就昨晚啦,楼下老陆家墙外一根电线短路,烧起来了,幸亏发现得早,我本来以为你们在家,隔壁小妹通知我,我就赶紧给你打电话,结果一直打不通,小妹才说你们好像去外地了。是这样,现在没电没水也没气了,估计要过好几天才恢复。你们也住了快两年吧,我想,不然呢就先把押金退给你们,你们重新找房子住。不然呢,就等几天修好了,我给你们减免点房租,你们继续住着。都可以啦,重要是你们自己看怎么选!”
这套房子是余琅易和唐鹭刚来G市时租的,起初觉得小区人文还行,虽然旧但挺便利,离着余琅易上班打车也近(那时刚开始还没买车)。后来才知道原来小区在学区附近,房租比较贵,只是住也就住下了,便没去换。
余琅易开着扬声,唐鹭在旁听着,他看了眼她,便对房东说道:“好的林叔,我们商量看看再给你回话!”
这东北小伙人高挺拔,说话行事干脆,房东也喜欢交道,当下放心地搁了电话。
挂断后,余琅易就看着唐鹭说道:“鹭鹭,不然你看就先去我酒店,我给你订间房先住着。过两个月我也要辞职了,可能回去一段时间,到时你自己住这里,上班远,我也不放心。等我在你公司附近给你找处房子,然后你再搬过去。”
再离着他酒店近,唐鹭和余琅易更分不了了。只有自己才知道她心里有多喜欢他,所以才必须要分开一段时间冷静思考下,免得万一未来更痛。
唐鹭便答说:“不用了,我搬到雷小琼那去住一段。我上午就已经和她说好了,她妈带着个陌生男的要给她说亲,还要留在她那儿住,她让我过去假装是室友,这样她妈就待不了几天回去了。没想到房子烧黑,那就正好搬出去了。你看你是退房去住酒店,还是要继续,都随你。”
呵……怎一番话说下来这般残酷。
余琅易没想到她已如此打算,忽然之间,关于分离的残酷就这样摆在自己面前。也许他太凉薄了,他高冷的身躯眺着远处景致,仿佛无风无波,所以关于感情的表达一向掩得深层而克制。——但他,其实是害怕分离的。
不管曾经的被父母送回东北老家,还是老爷子的离去,还是靠近了他怀里、激起了心湖波动又离开又试图算计的翟欣,还是同床共枕、同个屋檐下吃穿住行了两年多的唐鹭。
他的冷,掩埋了他心中对于靠近温暖后的孤独的忌惮。要么就一直孤独,要么就给予他暖和,别暖和了又离开,他不行。
余琅易便睨着唐鹭,低沉而柔慢了嗓音说:“真的要走吗?你真舍得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