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日,躺在这病床上能得皇帝照拂的人是她,此生也就无憾了吧。
卓幸是在晚上才迷迷糊糊睁了眼,囫囵道:“怎么天又暗了……”
杨姑姑听了想笑,说她:“娘娘一睡就是一整天,天可不又暗了?”
平华也道:“今儿个娘娘病的不省人事,皇上在床前照顾了许久呢,连喂药都不让奴婢们经手,汗湿了的里衣都是皇上亲自换的。”
卓幸迟缓的低头一瞧,果然是被换了干净的衣服。
她轻轻动了动睡麻了的手臂,扭头一看,发现屋里多了很多东西。
那口鱼缸……
杨姑姑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便笑道:“这些都是皇上差人送来的,娘娘不是喜欢御花园的锦鲤,瞧,皇上就命人捉了两只,让娘娘养着开心。”
卓幸掀了被褥要下床,平华虚虚扶着她走到鱼缸边上,杨姑姑在后头说一会儿要找个好地方将锦鲤摆上,卓幸伸手在水里搅了搅,那两只鱼瞬间惊得摆起尾巴,溅了卓幸一脸。
自那日之后,皇上又是很久不来凤栖宫,也不翻凤栖宫的牌子,反而又日日宣静贵妃侍寝。
可每日从玄清宫送来的东西可一点没少,尽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和值钱的宝贝,反正卓幸是喜欢的紧。
不过静下来想想,她越发有种卖身求荣的感觉……
旁人有些捉摸不透这后宫的形式,皇帝一边宣着静贵妃侍寝,一边又往凤栖宫送东西,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既然摸不透,宫里做事的宫女太监便两边都不敢怠慢。膳房又送来了一桌子上好的膳食,布菜的宫女还特意道:“给娘娘送的饭菜,都与送去玄清宫的无差呢。”
内务府也送来了上好的绸缎和首饰,早就多于每月的月奉,有什么好的东西也都紧着凤栖宫。
不过,这次来送东西的太监眼生,卓幸抬头腻了一眼,挑着瓷盘里的小玩意儿,问道:“今儿怎么不是陈公公来了?”
小太监垂头笑了笑:“娘娘还不知,今早早朝皇上革了冯总管的差事,换了新人来,连带着管事公公也一并换了,只是还未有合适的人选,这才让奴才临时来一趟。”
卓幸一顿,冯耀?
她心下了然,想来也是因为催/情/药的事儿。不过冯耀也是遭人陷害,想必余妃和余侍郎也被牵连了,到底是谁做的……
卓幸一时想入迷,小太监不敢出声,过了好半响她回过神来,才拣了一只珍珠耳饰给他,道:“退下吧。”
小太监得了赏赐,高高兴兴就下去了。
她叫了紫兰紫芬进来,目前伺候她的,知道此事的,也就她二人了。
“皇上革了冯耀的职,可知?”
二人点点头,紫兰道:“娘娘被下了药,险些出了事,皇上虽未说什么,但心中也是有气的。”
紫芬也道:“不说冯总管是不是遭人陷害,就算是,他一个大臣出现在后宫中,难辞其咎,还好没出什么事儿,要不死一百回也是不够的!”
卓幸还没说什么,这俩人便一人一段话将她堵住了。她停了半响,才问:“皇上革了冯耀的差事,可用了什么借口?”
卓幸被下药的事是断断不能传出去,就算她清白,也会被传的不清不白,皇上心中清楚,这事冯耀也是被害了,可还是忍不住拿他泄愤,但也总不能直说催/情/药的事儿吧……
紫兰道:“奴婢听说,好像是说冯总管在宫里喝醉了,调戏了宫女,皇上大发雷霆,被削去他的官职,还责令了余侍郎一顿呢,今儿一早,洛阳宫那就闹了好大的动静,想必余妃气坏了。”
卓幸微微颔首,后来也没再提起这事儿。
——
翊坤宫,敬事房的人一如既往的在外面候着。
夭儿面带喜色,替李清尘拢了拢披肩,如今天已渐渐入冬,外头冷着呢。
她笑道:“皇上一连召娘娘侍寝两个多月了,皇上可真疼爱娘娘。”
李清尘闻言,脸上却闪过一丝痛色。心中嘲道,皇上哪里是要她侍寝,皇上分明是做面子给太后看……
他根本就没碰过她!
思此,李清尘垂了垂眸,心下一片凄凉。
太后以为皇上宠爱她,侯府那里也以为皇上宠爱她,宫中上下亦是这般以为,连她的贴身宫女夭儿都这般说。
可她却没脸说,皇上根本未宠幸过她!
到了玄清宫,李清尘依然是裹着被褥被抬进去的。
原本侍寝的嫔妃是要被抬在龙床上,可皇上不知怎么着,要太监将静贵妃抬到外房的榻上。
不过他们只以为这是皇上的情趣,并未多想。
李清尘一如这两个月的晚上一般,都只能睡在外房的榻上。而里间烛火通明,还能听见皇帝翻书的声音,她却连进都不能进去。
辗转反侧许久,李清尘心中那股不服气的劲儿窜的越来越高。
她是清高的,哪怕是皇帝给的屈辱,她也是不想受!
抓紧胸前的被褥,李清尘第一次走到里间的门帘外,她低低喊了声皇上,却无人应她。
李清尘站了许久,最后还是伸手掀了珠帘,一眼便望见坐在桌案边翻着书卷的男人。
她心中是一惊,却还是逼着自己往前走。
直到走到桌前,离他只有几步之遥,赫连慎才悠悠抬了抬头,神色不明道:“静贵妃好大的胆子,未得朕的旨意,竟敢擅闯朕的寝殿。”
李清尘揪着被褥,方才沐浴过的身子还透着馨香,长长的发丝垂在洁白的胸前,寻常男子看到这副模样,早就把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