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苔正懵着,一时竟有些答不上来:“平时,平时……”
她眼珠一转,看到旁边的春凳,道:“都是殿下坐在春凳上,妾身伺候殿下啊。”
懋王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一旁的春凳,说是春凳,其实应该是矮榻了,靠墙而放,约莫能容一个人斜躺上去。
他颔首:“好。”
于是他便顺手提起旁边的大白汗巾,躺过去,之后用那大白汗巾盖住了腰腹以下。
乌苔看到他的动作,意识到了,不过好在她没看到她不该看到的。
当下连忙过去,半跪在矮榻旁,帮他擦拭头发和身体。
从来玉冠华服的懋王冷峻威严,寻常人等不敢直视,她自然也不太敢,可是现在,那么矜贵冷漠的男人,却卸下了那锦衣华服,眯着眸子躺在那里,等着她的服侍。
其实平时她自己沐浴,都是题红拾翠伺候着,连自己头发都没擦过的,如今却要伺候懋王。
还得做出驾轻就熟的模样,免得引了懋王怀疑,一时之间,可真是小心翼翼。
好在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她很快用汗巾将头发擦拭一遍,至少上面不再滴水,之后按照往日题红伺候自己的办法,用汗巾裹住头发,之后便开始替他擦拭身体。
她本想着,头发应是最难打理的,头发打理过后,擦拭身体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她就当她是擦石头就行了。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
别的地方,她心一横也就罢了,但是汗巾遮挡之处,她要擦还是不擦呢?
不擦,实在不像亲密的夫妻,擦的话,她——
乌苔想掉眼泪,当一个贤惠的王妃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含着眼泪,偷偷瞥了一眼懋王,多希望他突然说,不用擦了,已经干了,不需要了。
但是,他微合着眸子,半抿着唇儿,侧影安静而深邃,丝毫没有要说一句话的意思。
沐浴过后浓郁而清冽的松香萦绕,修长有力的男性就在面前躺着,绕不过,逃不掉……
乌苔咬咬唇,尽管羞愤得想哭,但是也只能拼命忍着,并不敢多看,努力地让自己忽视萦绕着自己的男性气息,硬着头皮伸出手去,就要拿走那大白汗巾。
就在这时——
原本躺在矮榻上的男人,突然睁开眸子,清冷深邃的眸中仿佛跃动着一抹暗色的火焰。
乌苔吓了一跳,惶恐地道:“殿,殿下?”
已经消散的氤氲水汽中,懋王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肌肤明净,通透如上等嫩玉,只是如今那莹彻的肌肤上已经洇出一片羞涩的粉意来,那粉意甚至延伸到了颈子,使得修长的颈子都润上了一层如脂般的水光。
她本穿着一件洒金线轻纱菘蓝大襟褂儿,如今被水汽浸湿,那轻薄的菘蓝便层层叠叠地贴在她颈间,隐隐露出纤弱妩媚的锁骨,甚至仿佛能看到里面那大片的奶白色。
她显然是怕极了,薄唇颤抖,含水的眸子懵懂而无措地看着自己。
懋王缓慢地坐起来,拉着大白汗巾,重新裹住了自己,慢条斯理地用略显喑哑的声音道:“不必伺候了。”
乌苔其实并不懂的,不懂懋王到底怎么了。
但是这一刻,她如释重负,哪怕从浴房出去他马上要自己性命,她也觉得,能逃过这一刻自然是好的。
她战战兢兢地将汗巾递给他,之后便耷拉着肩膀,恭敬柔顺地立在一旁。
懋王接过来汗巾,胡乱擦了身体,之后取了白色寝服,利落地穿好。
之后,他看都没看乌苔,负手道:“你也洗洗吧。”
说完,迈步径自而去。
第7章同枕而眠
懋王出了浴房后,乌苔自己傻想了半响,也琢磨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她不知道懋王怎么想的,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办,她应该坦诚一切,还是想法哄了他骗了他?
乌苔一边沐浴一边哭,泪水和温水一起流下。
她觉得太难了,依她的见识,想骗懋王那样一个男人太难了。
倒是不如趁机坦白了一切,求了休书和银子呢,趁着他现在性子比之前好,兴许能得一条生路。
乌苔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想了半响,或许是她在浴房中时间太长了,最后题红忍不住第三次问:“娘娘,要不要奴婢进去伺候?”
乌苔听了,赶紧擦了眼泪:“不必。”
她打起精神,知道自己不能洗了,得出去了,她今晚还得和这位懋王同床共枕呢。
其实心里很怕,刚才帮他擦拭,她眼角余光好像瞄到一些不该瞄到的,这让她想起来洞房时候的痛。
这世间怎么可以有这等事,做女人又怎么能这么难!
最后她终于了浴房,却见寝房中铜烛已经点起,而懋王正倚靠在榻头随手翻看着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大叠子账册。
尚带着一丝潮气的墨发自肩头垂下,他两条长腿松散地伸展着,翻看着书的动作会偶尔停下来,一只手懒懒地托着下巴。
乌苔默了一下,心里很认命。
累了这几日,都没怎么合眼,现在其实真想就那么放松躺在软绵绵香喷喷的被窝里松口气,不管不顾地睡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