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办法能避免晕船,今年要调派兵出海袭击高句丽腹背,我不可能只挑选会水的士卒去作战。”燕北抬手指了指典韦的方向,对田豫说道:“辽东胜兵数万,然其会水者不过十一,若以水卒攻高句丽,恐无成效铩羽而还。”
这是燕北最怕的事情了,他不担心现在的士卒晕船,他担心的是待攻高句丽时,海上漂泊使军卒都成了软脚虾,连典韦这样的猛士尚且吐得稀里哗啦,提不动兵器,更别说那些普通士卒了。到时候军卒漂泊东渡,前后所需数月,海上战船、地上封锁边境,牵扯甚巨必须要做好万全准备。
“以士卒分批熟悉战船水战吧,将军打算向高句丽派几多兵力攻其腹背”田豫叹气,晕船这种事是无可避免的,尽管那些世代渔猎的民户总有些什么手持生姜之类的偏方,不过亦是时灵时不灵,没必要为此大举自南方弄来生姜,田豫说道:“召集回水士卒,再摘选二营操练,应可聚至万余精兵东攻。”
“也只能如此了,合水卒、步卒万四千之众,乐浪郡再出四千此次西征之前我便传信三郎,让其派遣士卒探查乐浪郡东部海岸,积蓄军粮以备大军所用。到时后勤辎重能够多次补充,由汶县至沓氐、由沓氐至乐浪西,由乐浪西至东部,再登陆高句丽腹地由战船自乐浪东部往来运输粮草,装载民夫,这样是不是稳妥一些”
田豫点头,这样的确要比直接从辽东郡装载全部粮草容易得多,有几处营寨落脚,士卒也不至于长久漂泊在海上。
长途航行,缺少淡水最为致命,是以哪一次航行都要装足淡水。如果按燕北这样的航行划分,他们只需要备上几日淡水即可,途中多个落脚点能够让他们取用淡水,上岸休息。
“将军,若是如此可于乐浪郡西部靠岸后将部分军士放下,走陆路至乐浪东而且,为防止大军出动时发生意外,这次回还辽东就该派出船队前往乐浪东部探查海图,再向高句丽移动,否则到时变数太大。毕竟,这次进军海路太过遥远。”
此次东攻,尽管所谓的海船也仍旧是按照燕北获得的天下舆图上围绕近海航行,但距离之远对汶县水军而言是前所未有,甚至通行之半途皆为未可知之地,简直像拼命一般。
代价太大,从辽东汶县水寨航行至高句丽南部腹背的海程,无异于从汶县越过辽东湾穿过渤海一路南行至徐州的距离。
辽东湾是燕北的洗脸盆,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但到乐浪一带可就不一样了。尤其是乐浪南部的海峡,北面是三韩七十六国,南面是倭岛百二十国尽管其一国实如辽东一乡而已,然局势之乱却是闻所未闻之境地。
可尽管代价颇大,利益,亦为颇大。
田豫早就做好了拼上性命促成东攻高句丽之行的打算,此次攻打高句丽的好处显而易见,不说那些掠夺或是攻伐为汉度辽将军于东夷百国的声望声势,单单一条,就足矣让所有人支持此次劳民伤财耗费颇多的东攻。
灭东夷强国高句丽的威风,深入其腹背袭击国都,一仗打的高句丽三五年甚至十余年缓不过气来斩灭辽东郡的后顾之忧,燕北便能带着整个辽东军事集团将经历放在西面。
在西面的冀州,白马将军公孙瓒与四世三公的名门袁绍的战争如火如荼。
辽东郡就像是生下来便瘸着腿的孩子,虎视眈眈天生反骨的高句丽就是那条瘸腿,要么安抚化为己用并永远忌惮、要么发兵功成一劳永逸。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能让辽东郡走得远些。
这一仗必须要打,这一仗必须要赢。
“去吧,等回到辽东,派遣船队去探路,你将这件事做好就够了。”燕北举目望向他们航行的方向,那边的天空蒙上一层看不透彻的灰,似乎在下雨,“伊尹漠有我去收拾,我打算将东征的事宜交给你和麹义,有国让海上调度、麴将军行军布阵,高句丽就等着汉朝天军兵临城下吧”
正文第十九章长安难保
初平三年,有个好年景,却并非好日头。
这一年发生太多影响整个天下局势的大事,不过燕北能看见的,目下还仅仅只是他又赢得了一场战事。
麹义分兵撤回渔阳营,以度辽、黎阳二营合击高句丽南路兵马,自黎阳营寨一路东攻,高句丽兵将溃败十五里,直被追杀至大梁水河岸,部下精锐皆奋勇杀敌,斩敌两千余众,投河而死者不计其数,余者纷纷跪地讨饶,却被解下兵器束于大梁水河岸。锋锐环刀一排接一排斩下,人头像冬瓜滚落。
麹义没打算给入侵辽东的高句丽兵留下活口,不少尸首顺着大梁水至飘到大梁水尽头的千山谷里后来好几年,仍有采药人说山谷里沉积的泥沙中枯骨数之不尽。
另一股高句丽军队也没落到好处,兵马追着渔阳营还没到襄平城下便被麹义带急行军的先锋追上,双方搦战近两个时辰,若非后方军队与溃散的渔阳营合力麹义恐怕就要栽了大跟头。
燕北与田豫自海路于汶县水寨靠岸时,襄平的骑手已经在岸上等了半日,一见到船队靠岸连忙赶过来求见燕北。
“将军,麴将军击溃两部来犯之敌,正于襄平东率军追击四散而逃的溃军。”
“伊尹漠呢,那个领兵来犯的高句丽世子,可死在乱军中”燕北才开口问,一旁隐没在迎接众人中的张颌拨开人群上前拱手道:“他跑不了,二骑营已经赶至边境截断退路,属下本部于襄平近畿巡逻乡里,高句丽人,哼,插翅难飞”
张颌说完,报信的骑卒才说道:“玄菟郡的田郡丞领八百义从封锁边界,沮太守让属下前来问询将军,接下来做什么”
“不用急,我先回家看看我听人说麹义把人全杀了,告诉他,再抓住人留些活口,我有事要问。”
燕北交代完这些事情,便向田豫交代继续操练水卒的事宜便要回去,这才对张颌问道:“燕某的家眷,是在襄平城里还是在城外”
“在城里,大夫人一直要搬回城外,不过大伙都觉得城外还不安全,就等将军回来再拿主意。”听张颌这么说,燕北点头,对张颌道:“你们做的对,走吧,先回城里看看。”
其实这次西征他心里也觉得有些冷落了甄姜,这才成婚没仨月便出去打仗要怪就怪这世道吧,谁不想安安稳稳呆在家里,可总是有人不让他燕北活啊
船上晕船的人真像田豫说的,临近靠岸便接二连三地恢复出活蹦乱跳的模样。习惯了船身的颠簸,燕北的亲卫都是些体格强悍精力旺盛的年轻儿郎,却不过在海上身体正常了几日,下船了都还颇有几分意犹未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