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先生是在想,燕某为何不害怕么”燕北擦了擦嘴,咧嘴笑了,摆手说道:“您不该为我担心,我若被汉军击败,您也就重返自由之身,何乐而不为”
“前几天我的探马告诉我,皇帝自封无上将军带着好几万大军在洛阳城外跑马,又封了八个校尉,与大将军何进夺兵权那些人聪明得很,谁不知道十几万乌桓人南下把冀州弄得乌烟瘴气,谁敢拿没练的新兵来打我平叛的军队肯定从东北来,朝廷不会往这边派兵的。”
燕北笑的肆意,轻扣两下几案说道:“我知道,邯郸破城之时,刺史王芬那万余兵马若向北驰援哪怕一百里,我就输了。您输给我,并非是邯郸城不坚固,也不是因为您的兵马不精,更非指挥不力,全赖援军不及罢了。”
沮授听出燕北言语中有夸赞他的意思,却只是轻轻摇头,没有说话。
“继续向南进攻又有什么意义呢平白死人罢了我的兄弟袍泽大多死在邯郸城外,死在沮先生的坚守不降之下了。儿郎们只是听我的命令进攻罢了。他们为燕某卖命,燕某便要给他们富贵,燕某既不求财、亦不求名,更无那称王称霸之想,士卒又有何辜呢”
言外之意,燕北不想再死人,更不想再继续向南推进了。
向南推进就是个笑话,如今幽冀之间乌桓人势大,而又远离中原,朝廷不会大动干戈。可一旦燕北军略过冀州全境,便拥有威胁司隶的能力,到时候朝廷还会对他们这股叛军坐视不管吗
开玩笑
燕北的话到这时倒引起了沮授的惊奇,或者说是奚落也好,沮授挑了挑眉毛整理一下身上的直裾之衣,对燕北问道:“将军既不求财,亦不求名,更无称霸之想,又何必追随叛贼张举谋逆”
“呵呵,昔日平乡城中一位汉军侯高览也问过在下这个问题,无非是这场仗开始时我们都只是小人物罢了是战是和,皆不在燕某之言所能决。燕某当日受命进攻邯郸,而沮先生您为邯郸令,因而你我敌对,仅此而已。”
“哈哈哈”
燕北言辞诚恳,沮授听罢却笑的豪放,随后笑声戛然而止,抬起二指横眉怒视燕北喝道:“沮某原以为横行流转冀州的燕将军是何等豪杰,却不想区区小人之辈,男儿在世无力弄潮也便罢了,缘何堕落至随波逐流”
男儿在世不可随波逐流,沮授这话说得掷地有声
可作为听者的燕北,只能面怀苦涩地笑笑。
随波逐流,随波逐流沮授说的不错,他燕北堂堂八尺男儿,却不过就是个随波逐流之人罢了。可要想去改变潮水的方向又谈何容易这块土地人杰地灵,孕育出的英雄豪杰哪个不是偏激之辈,百家争鸣的年代已经过去多少年,人之在世处处都是非我即敌。难道做一根定海神针真那么容易吗
被夹裹着做黄巾起兵反叛,反了便被汉军杀死,不反更是早就被黄巾杀死。
国将不国,黎民百姓自是倒悬。覆巢之下难道还有完卵吗
他也只是个普通人,他也只是想让自己走好每一步,活下去啊
这难道错了
“燕某受教了。”
燕北的话虽是这么说,但也并非全部认同在沮授眼中他就是个投机取巧之恶徒,趋利避害不敢担当大任之人。但他清楚,他不是,或者说不全是一个那样的人。
人生在世,义字当头。或许在沮授眼中这个义只有大义;但在燕北心里,所谓的义也有大义小义之分的。
世人讨厌那些有些小聪明的人,因为他们趋利避害,称不上英雄好汉
而所谓的英雄好汉,却又总是以大智若愚之态,在大势的车轮碾压下以无畏之姿行螳臂当车之事,做些傻事。
燕北觉得自己或许在将来也会被列入那些英雄之中,至少当他北上肥如,张纯会觉得他是个英雄,追随他的部下会觉得他是个英雄。
就好像搭乘一艘注定会沉没的大船,燕北要将所有同袍赶下最后一个港口,追随开诚布公的中山张公扬帆起航,缓缓下沉。
“这正是燕某钦佩您的缘由啊或许您看燕某不起,燕北对您却绝对的钦佩。也许对您来说道不同者不以为谋,燕某却是不同。在燕某看来,无论出身、无论经历,哪怕您是闯入他人宅院杀人盈户的江洋大盗,只要您对我好,燕某便会像接纳兄弟一般接纳您。”
燕北起身后撤一步,恭恭敬敬地行一大礼,随后才缓缓落座说道:“我敬沮君,是因为我曾听闻面对强权,能针锋相对者,是英雄;自杀殉道的,是骨气;沉默不语的,也是男儿我等人多势众,沮君可拒城而守二月有余,最终无以为援才令在下得手,您的才能有目共睹。而兵败后针锋相对,这是英雄啊诸如我燕北,还不过是在将军反,也跟着反。”
燕北身子前倾,看着沮授一字一顿地说道:“因此我想问问沮君,若以沮君之想,燕某此时当如何”
沮授看着燕北半晌,缓缓道:“幽冀二州之患久矣,朝廷必遣大军来攻,张举必败。此时此刻,将军尚有万众之军,若抢在朝廷兵马之前派遣使者前往洛阳请降,沮某可代笔一封,将军引军北上击贼,则尚有求生之能。”
燕北缓缓点头,他清楚沮授说的这是一个建议,但很明显即便朝廷此时留他,将来也会受人辖制,张举张纯一死,他难道不是唇亡齿寒因而燕北继续问道:“我听说幽州刘公宽厚,若燕某之军入幽,可能得到重用”
沮授心中大喜,无论如何,燕北能看出张举反叛必将败亡,若能引其向善,叛军中战力最强的万军之众归降大汉,也能少得冀州生灵涂炭,怎么看都是一件好事。
沉吟片刻,沮授说道:“刘公仁义之名在外,归降之事应当尚可。”
刘虞广有贤明,若燕北诚心报效,应当会被刘虞所接受不过燕北要想前往幽州必然会通过张纯张举的势力范围,因而此时此刻沮授想当然地便认为燕北打算一路北上进攻张举,然后再投奔刘虞。
燕北沉吟点头,微微拧眉,两人就这样心中各有谋划地相对而坐,过了半晌燕北才端起酒樽一饮而尽,再度起身向沮授行礼。
“多谢沮君为燕某解惑,既然如此燕某便告辞了。”
燕北走了两步,沮授也没起身相送,只是燕北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看着沮授问道:“若沮君引燕某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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