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一族确实拦不住,倘若再加上参水猴一族、锦毛鼠一族,还有勺皓山十里外的其余虎族呢”桑裴目不斜视,他早已猜到虎王会跑来追赶,怎么会没有防备
虎王呼吸一窒,脖子僵硬地回头,来时的山路上,已经挤满参水猴族,正“吱吱哇哇”地向虎卫挑衅,不但如此,前方山头上,也同样被数不尽的虎妖占据;再仰头,两边的山顶上,鼠妖已装好火石,只待命令一下,就用利齿咬断绳索。
顷刻间,情势反转。虎王带的一群虎卫明显落于下风。
虎王震怒,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被他时时压制的情况下,他居然悄无声息地发展到了如此地步
他望向自己的大儿子,十八岁的年轻妖脸上喜怒难测,气度从容不迫,就算受伤虚弱,也没见他有丝毫慌乱,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了。虎王忍不住往深处想,他背地里发展这么大的势力,是否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弑父篡位
“我儿,你还有多少惊喜在等着为父如果有就全部拿出,就这点势力,你依旧走不出山脉。”
“如果再加上老夫呢”一道浑厚的虎啸声划空响起。
虎王听见声音,面色骤然惊变,而另一边,山道上的妖怪们纷纷退至两旁,恭敬地俯首。
巨大的白虎灵魄悠悠走来,虽然只是个出窍的魂魄,散发出的气息仍旧将虎王死死压制住。
他走至虎王跟前,当即就怒斥开来,“诨峦,你还能再混账点不”
虎王冷汗涔涔:“太爷爷,您老听我说。”
这位,就是白虎一族早几百年就隐居的最强者,厉亥,辈分实在太大,后辈皆称呼他为太爷爷。他当年也曾是一代天骄,白虎一族的骄傲,却不知何故辞去了虎王之位,自个儿找个山洞隐居了,只在历代虎王换届之时,用露个面,至今仍旧是虎王打心底里畏惧的老妖。
桑裴见到来人,照白虎一族的礼仪,恭敬地抱拳道:“晚辈桑裴,见过太爷爷。”
有礼貌的孩子哪个长辈都喜欢,厉亥神色慈爱:“桑裴,有太爷爷做主,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太爷爷支持你。”
转头向虎王,语气当即就变了,“听你说什么说什么都是狡辩。咱们白虎的面子,都让你丢尽了。”
厉亥张口道:“还当老夫不知你心底打算,不就是狐族的那只狐狸说,她家那个九条尾巴的老狐狸为你推演,推出的事全都应验了,最后又说,虎后怀着你的大儿子,将来是个弑父夺位、冷心冷肺的孽障,你便由此不喜他。”
虎王出了身冷汗,听完厉亥的话,立即摇头道:“不是”
厉亥道:“糊涂玩意儿。桑裴这孩子老夫很喜爱,被你从小虐到大,老夫且不计较,今日,他既然要离开白虎一族,就让他走。你寻常便不管他,这回又站在什么立场管他”
虎王擦擦汗,愤恨的面容松懈,苦笑道:“太爷爷,丝萝被那孽障藏起,我只要他把丝萝还给我。她死了,我知道是我的错,可我还是想再见她一面。”
“你妻子你当初就选择放弃她,又何必再求回”厉亥眼中闪过浓郁的悲痛,他当年也有媳妇,是白虎部落最美的母老虎,可惜
“行了,天下没有后悔药卖,活着的时候不知道珍惜,没了,你装个什么深情样。咱白虎一族,怎得出了你这么个糊涂蛋。”
厉亥偏头对桑裴道:“桑裴,去吧,一切有太爷爷担着。”
“不能走,你把丝萝还给我”虎王面临手足无措的境地,悲怆绝望地嘶吼,化成白虎原形,冲上去想拦住桑裴,被厉亥一个虎爪拍到山崖上,重重落下。
桑裴朝厉亥感激的拱了拱手,面无表情地转身,对扶疏道:“跟上。”
扶疏抱起花盆,慢吞吞跟在妖皇身后。
虎王踉踉跄跄站起,心底被懊悔填满了。他不明白怎么就造成如今这样可悲的境地,挚爱的妻子死去,他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二儿子成为废物,大儿子一心让他死事到如今,除了愧疚、悔恨和往后漫长岁月里的长久孤寂,他还还剩什么
心底蓦地生出恐慌,虎王在桑裴背后厉声道:“桑裴,你不能走,我可是你的父亲”
桑裴回头,眼底悲哀一闪而过,一字一顿道:“我桑裴,只有母亲,没有父亲。”
有厉亥压制虎王,桑裴顺利地跑出来。
桑裴伤势太重,没走多久伤口就裂开,鲜血涓涓涌流。
大雨倾盆而下,他本就重伤,凉风一吹,身体立即就滚烫得厉害,他凭着毅力迈动双腿。许久,他身子突然一歪。
扶疏见状,忙用藤枝缠绕着他,脑袋费力地想着该怎么办好。
“怎么办,怎么办”
或许是急中生智,扶疏干脆高高举起桑裴,一不做二不休,撒开脚丫子就跑。花盆当啷当啷,如鱼般拍着石板,硬是把自己翻了个身,紧随着主子滚动。
扶疏闯入一个山洞,观察了一下,发现没有小妖居住,就把桑裴安罢到山洞里。然后才开始细细检查桑裴的伤势。
气血不足,妖力乱蹿,骨头断裂,筋脉错位,内伤严重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最近在评论和作话里闲扯太多,有剧透的嫌疑我要保持神秘,默默看大家说,保持沉默。
第20章安葬虎后
扶疏确定伤势,一刻不停地缠上手腕将药气输入进去。
忙着忙后,费了半条命,才把桑裴的筋骨复原。
听到平稳下来的气息和心跳,扶疏瘫倒在地,累惨藤子了。
大雨足足下了两日,等冷风虎啸着灌入石洞,桑裴睁开眼。入眼是一角青灰色的洞顶,挂了张落灰的蜘蛛网,周遭气味实在呛鼻,一看就知道是许久没有妖住过。
这是哪
桑裴愣了会儿,眸子深黑,喜怒莫辨。
他抬手,手臂上被撕咬的伤口,只剩下淡淡的痕迹。他闭目凝神,又惊觉错位断裂的骨头已经愈合。试着运转妖力,仍旧纯净浑厚,尤其是丹田处的金丹,骤然大了一倍,里面储存着磅礴妖力,这是要突破元婴的征兆。
桑裴的神色难得出现惊诧。他知道自己的情况,昏迷前,他金丹因妖力枯竭即将坍缩,而今,非但增大一倍,且力量充盈,这是他闭关半年都修炼不了的。
是谁做的
他昏迷前身边是扶疏,莫非
桑裴暗暗打量这个石洞,在洞的某个不起眼的地方终于瞧见了一只古朴的花盆,才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有盆子在,那蠢藤跑不远。他启唇,叫一声:“扶疏。”
洞口果然传来脆生生的声音,带着惊喜:“我在这我在这,哥哥你总算醒了”
洞口垂落一片藤条,翠绿鲜亮的叶片上旋转着晶莹剔透的露珠,严实地遮住了方寸大的窟窿,斑斓的亮点透过叶缝,把露珠照耀的发亮,绿藤微微抖动,生机蓬勃。
桑裴喉咙有些干:“你在那里做什么”
扶疏摇晃叶子,“挡风啊。昨夜风可大了,还下着雨,你生病了。”
桑裴沉默了一瞬,叹气:“过来。”
扶疏顺从的“哦”了一声,藤枝猛一松懈,就噗通滑落山壁。尔后,她迈着雪白的脚丫子进洞,乖乖地站在妖皇面前,暗自观察他的脸色,心下一突,明明输入不少药气,怎么脸色还那么白
她没忍住,甩出一根藤查探,外伤全都好了,内伤也好了大半,怎么还会缺血这情况她想不明白,只能一个劲儿输送药气,血气立刻被补回去,桑裴薄唇泛出血色。可没过多久,血色急急消退。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戳戳抽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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