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靳濯元见她亦步亦趋地紧跟在自己身后,出声问云竹道:“听雪院没备晚膳?”
不待云竹回答,陆芍便抢了话头:“我想同厂督一道用!”
诚顺和福来呼吸一凝,他们的小夫人当真是果敢,对着这样一张凌厉的脸,再鲜美的珍馐都失了味儿,她上赶着同厂督用膳,不是磋磨自己的脾胃吗?
靳濯元未多说甚么,净了手,慢条斯理地用着桌前的一盅汤品。陆芍学着厂督的模样,慢慢品了两口,后来实在饿极,试探性地丢掉矜持,没见厂督动怒,索性敞开来吃。
吃得差不多时候,陆芍的脸色缓缓浮现出浅浅的粉红,她咬着木箸,小声呢喃着:“我今夜,能睡这儿吗?”
靳濯元那厢一口汤才入口,听了她的话,手里的汤匙‘叮’地一声磕在汤碗上,眉目间拢上一层阴云。
他搁下瓷碗,侧过身,一手搭在圆木桌上:“太后同你说了甚么?”
语气薄凉,不带丝毫温度,一如审讯犯人时那股直狠的劲儿。
陆芍咽了咽口水,登时觉得碗里的红烧狮子头味道寡淡,一口也吃不下了。
“娘娘只说我同厂督既已成婚,那便要做好分内的事,照料伺候好厂督,余下都是一些嘘寒问暖的话。”
陆芍的话不假,只不过话里还有别的用意。太后大抵觉得他遭不住姑娘的诱惑,会在床笫间卸下防备,她当时送陆芍来冲喜,端得不就是这个主意吗?
“没有旁的话了?”
“没有了!”其实早在提出留宿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不及,只觉得自己被热气冲坏了脑袋,说话都不经思量。
趁着靳濯元还未点头,她忙改口道:“我突然记起出慈福宫时太后娘娘送了我一箱子礼,还未来得及过目,这便回去清点一下!”
说罢,正要起身离开,却见靳濯元撑着脑袋,一手拨弄着她的粉白的指尖,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瞧。
“知道怎么伺候人吗?”
第18章咱家花样多着,芍芍还想……
她的手没染蔻丹,指甲磨得圆薄,很是干净。
陆芍眨了眨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伺候人有甚么难的,冷了替他掖被,渴了帮他倒水,她伺候过祖母,自然也可以将靳濯元伺候得舒舒坦坦。
湢室内香气四溢,热腾的雾气撞上冰冷的黄花梨花鸟围屏,落下一层薄薄的水汽。
围屏里边,陆芍拢了拢柔顺的墨发,露出精巧薄红的耳廓和修长白皙的肩颈。
云竹在香汤内抖落些香粉,流夏则跪在地面,心不在焉地用软膏替她搽发尾。
陆芍察觉到她的怪异,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流夏抿了抿嘴,低头不语。
她家姑娘嫁入提督府已有三日,换作寻常人家,新婚头一日就该礼成,礼成原本是桩欢喜事,碰上残缺之躯,就显得有些不尽然。
流夏自幼陪在陆芍身侧,二人是主仆,可她心里早就将陆芍当作嫡亲的妹妹一样呵护,先前厂督病着,没功夫想那档子事,终于临到这日,她不免替自家姑娘担忧。
陆芍心思澄澈,老夫人过身时,她还未至及笄,床笫厮磨的事尚且无人相告,更遑论是与宦官对食。
都道初回涩疼,若有过来人加以规导,能少吃不少苦头。
可流夏也未曾许过人家,帮不上甚么忙。主仆二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是一幅不谙情爱的模样。
好半晌过去,眼瞧着头发将要绞干,流夏只能随口嘱咐道:“姑娘,虽然咱们是女子,脸皮薄,可到时若当真受不住,千万不要硬撑。”
陆芍扑水的手一顿,全然不知流夏在说甚么。夜里伺候人,无非是冷热口干这几回事,再不济就是厂督睡相不好,她夜里睡不安稳,这些都是好忍的,也不至到受不住的程度。
流夏又说:“也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过了今夜,我就替姑娘买些画册子来,往后伺候厂督也不至没了章法!”
“画册子是好的。”陆芍若有所思地点头:“你明日就嘱人去坊间买上一些。”
万一厂督睡得浅,她也好讲讲故事哄他入睡。
流夏红着脸,没料到陆芍是这反应。她的反应好像是听懂了,又好像完全没懂。
正犹疑着,陆芍已经搭着云竹从浴桶里起身。
月白色的寝衣熏烤暖和,穿在身上不觉寒意,侧方的乌桕烛,照透轻薄的衣料,衣料下是玲珑有致的身线。
陆芍从围屏后走出,平日里见人都是穿戴整齐,这还是她头一回穿着寝衣站在靳濯元面前。
纵使没往那处去想,当下也有些不自在。
靳濯元先她沐浴,等她出来的那会功夫,披着银狐皮子斗篷,坐在桌案前翻阅案宗。
先前刺伤他的人,都被别人一一灭口,死相极惨,就连面目都不得以辨认。
诚顺着人查了两日,光从衣着招式来瞧,只是草野来的寻常百姓,非汴州人。也正因为身份普通,要从大海里头捞针,查出些眉目,需得耗上几个时日。
若这些人当真如靳濯元所说的并不简单,他们想拨开迷雾,背后之人也不会坐以待毙,案件久拖不决,往后只会愈来愈麻烦。
诚顺站在一侧替他研墨,视线时不时地往湢室那头瞥:“掌印,这会不会是太后娘娘的手笔?”
从刺杀到冲喜,一切都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靳濯元合上案宗,听着湢室里头哗啦的水声,嗤笑道:“她可不会亲自动手。想必是咱家踩着谁的狐狸尾巴,急得跳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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