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他问,一整夜不休不眠,声音嘶哑得紧。
“是个宫女,说是玄枵宫人。”狱卒答道。
玄枵宫姬子玔站起身,向外望去。手上枷锁的铁链互相撞击,叮当作响。
是她么
“安国公主有话要我传给殿下,你们离远些,不可偷听。”他看不清女人的脸,但这绝不是阿璎的声音。
听见安国公主的名号,狱卒哪敢不从,赶紧和其他人一道出了牢房。
“阿璎叫你来传什么话”姬子玔望着她,面色疲惫:“她为何不自己来”
“公主不便见您,但她给您写了一封信,说您看到信便会明白她的苦心。”宫女回道,一边靠近,一边往袖子里摸索。在走到姬子玔近前的那一瞬,她突地一抬手,从发上拔下一根尖利的簪子,狠狠刺向姬子玔的脖子。那簪子下面不是普通的金银材质,乃是打磨精细的锋刃,闪着寒芒。
姬子玔早有防备,双手上扬,锁链挡住了簪子;继而他手腕一甩,锁链飞了出去,击打在那女人的脸上。
女人似是被击伤,捂着脸歪了一下,姬子玔手脚不方便,只能手腕再用力,试图用锁链缠住她。然而女人却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过身来,将簪子送入了他胸前。
姬子玥一路狂奔到大牢,便见着血从姬子玔胸前伤口流下,而他用锁链死死地锁住了刺客的脖子。
“阿兄”他大呼着冲了进去,一脚踹开刺客,去看姬子玔的伤口:“阿兄你莫乱动,我帮你止血。”
“呆子,看好刺客”姬子玔怒吼道,然而为时已晚,刺客趁其不备,将另一支簪子送进了自己的脖子。血随着簪子的拔出喷溅出来,染了半堵墙。
刺客的尸体很快被收拾好抬了出去,姬子玥忙着找人替他包扎伤口。所幸姬子玔身手敏捷,刺客伤他不深,并不会危及性命。
姬子玥手都在抖:“幸好无事我可不想刚失去母后,又要失去兄长。我要告诉父皇,这样父皇一定会知道你是冤枉的否则怎会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你”
他这样说着,也立即打算这样去做,却被姬子玔喊住:“站住”
姬子玥不解:“阿兄,难道有什么不妥”
姬子玔一夜未眠,方才又失了血,面色略微发白:“昨夜她说她恨我,不会放过我。兴许,她知道些什么了。”
“你的意思是,刺客是阿璎派来的”姬子玥大惊失色:“怎么会”
“我不能十分肯定。”姬子玔低声道,言语之间没什么精神:“不过,若我上路,只怕一路都不得安宁了。”
“阿兄,我陪你去”姬子玥脱口而出:“我绝不会让人害你。”
曾经为着姬子璎,他厌恶这位兄长;如今兄长身临险境,他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你去告诉外祖父,让他安排。”姬子玔心中已有盘算:“至于你,好好留在京城,哪里也别处,也不要为我奔走。”
“不,我们是亲兄弟,阿兄有难,我怎能独自求全”姬子玥不肯。
“你以为是叫你享乐度日么想得倒美”姬子玔嗤道:“有几件事,只能托付你去做”
、第四十章
为着废太子之事,朝堂之上起了不少争执。直至此时,程氏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朝中许多人不知何时已默默地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支持皇帝废掉太子。
姬子玔终是没能躲过此劫,文帝甚至不肯等到皇后下葬,就令他即刻离京。
文帝二十七年秋,晋王大婚,又二年,诞一子。
晋王长子的周岁宴与他平素行事一般胡闹。宴席在他花团锦簇的新园子里举办,以垂帘隔开,一边是他平日结交的布衣,一边是朝中权贵。权贵们乃是到场才知如此安排,虽然气得咬牙切齿,又不好立即离席。
这位皇子虽说胡闹,从前也不起眼,近几年却意外很得文帝心意。文帝近年行事愈发荒诞,也更加独断专行,这位皇子依着文帝的喜好为文帝做了不少荒唐事,还同那帮祸乱宫闱的道士混在一起,提起来便为人不齿。
安国公主的到来也是令他们不敢离开的原因。
近年来朝中风云变幻,太子被废,朝中重臣也几度更易,唯有加诸在这位公主身上的盛宠从未变过。其他年岁更幼的公主都已婚配,文帝却至今不曾替她指婚。
也曾有人大胆求娶这位公主,但轻者被斥“不配”,重者遭到惩处。朝臣之中有人觉出不寻常的意味,同样的事发生了几次以后,再无人敢提及她的婚事。
与此同时,安国公主的权势明显越过了其兄弟姊妹。自从原先的太子被废,文帝又立过三个太子,最长的当了半年太子,最短的不过短短数日;可巧的是,他们被废或多或少都与这位公主有关。只是这几位废太子运气就没先前那位太子运气好了,他们赶上了文帝最暴戾的时候,谁也没能活下来。
街巷小陌里渐渐流传出一些风言风语,直指安国公主与文帝之间有不可告人之事,连配图话本也有人做了出来。
安国公主虽然跋扈,却不常露面,每每出现在众人之前,必以各式面纱珠帘遮住面容,不叫人轻易看了去。有人传她颜色倾国,亦有人传她貌丑无盐,只是任流言横飞,谁也不知她究竟生得如何。
这次在晋王府,照常是衣饰华美绝伦,帷帽上的轻纱却从头直垂到脚跟,末端还缀着累丝金饰,令面纱不会轻易被风掀开。她的侍从素来比别的皇子公主要多,仪仗也更华丽些,一进门便抢足了风头。加之近年来她频频插手朝中之事,交结了一些大臣,立即有不少人去往她身边,霎时忘了今日乃是在给晋王长子做周岁。
姬子玥虽说曾专程叫人去请她,却并没料到她真的会来自从姬子玔那件事发生后,她对他也冷淡许多。他们两个自幼关系好,姬子璎没必要迁怒他,于是只剩一种可能,那便是她知道了自己的出身。
姬子玥带着妻子迎上前去,笑道:“难得你肯来,也不同我说一声,我该去外面等你才是。”
姬子璎仍旧冷淡:“不敢劳烦阿兄。怎么不见孩子”
“刚睡着了,叫乳母抱进屋里去了。”晋王妃连忙道。晋王妃亦是世族贵女,未嫁时曾远远地见过姬子璎几面,还是头一次离她这样近,有些紧张:“可要抱来给公主看看”
那讨好的语气令姬子璎有些厌恶,姬子玥却似乎全无所觉。姬子璎见姬子玥并未出言反对,便道:“不必了,我进去看看便是。阿兄,我不爱与不熟的人来往,你带我去看看侄儿罢。”
晋王妃顿时尴尬不已。姬子璎叫侍从将贺礼交给她,便只身与姬子玥进得后院去。屋里原还有别的侍婢看着孩子,姬子玥也叫她们都退下去了;姬子璎这才取下帷帽,露出比两年前美艳许多的脸庞来。
周岁的孩子还很小,眉毛和鼻子已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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