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很快,大部分的人都把自己小腿绑上了,他们有些不习惯地踢踢腿:“肉绷着,有点儿涨。”
村民这会儿还是半信半疑,但是他们再走半天,就感受到绑腿的好处了:“好东西啊,走这么久都不痛了。”
安以农勉强笑笑,他已经累得不想再说话,连笑都很疲惫。
这一路上他们经过好几个小县城,然而每个都是城门紧闭,拒绝对流民开放。
“砰!”没有任何征兆,一个歪在车上的大娘从独轮车上滚了下来,推车的后生吓了一跳。
“娘?!”
人群停下来,相熟的人靠近了,他们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微弱的鼻息扑在指尖,来人松了一口气:“还活着,快快,倒点水,有吃的没有?”
那个看着也才刚成年的后生手忙脚乱地拿来水和棉渣子饼。
“这饼不行,要软乎一点的,用水泡泡软。”
他的眼泪滚下来:“如今就只有这个了。”
棉渣子饼是是棉籽磨的粉制作的饼,有毒,不能多吃,可这会儿什么吃的都没有,就这个了。
要是棉渣子饼也没了,他们就得考虑树皮和观音土,那时候才是真的绝路。
众人被他哭得心酸,可是让他们拿出粮食,却也无能为力,别说他们自己也没粮食,就是有,那也得想想自己的老婆孩子啊。
这才是逃荒第几天?往后要吃饭的日子可长着呢。
安以农的手已经摸到箱子,箱子里是他的口粮,不算葛根粉和其他的东西,也有百多斤。但是……
他别过脸,伸出去的手指又一根一根艰难地收回来。
好在老妇人喝了一点水就醒过来,她慢慢坐起:“我不碍事,就是坐太久晕了,走一走就好了。”
她儿子赶紧扶着老人走路,竟是真的相信了他母亲的话。
众人看着这对母子,暗自摇头:她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因为出了这样的意外,队伍在原地修整了十几分钟才再次出发,这一次行路,他们更加安静了,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渐渐变作麻木。
“我还以为你会帮忙。”顾正中看着安以农。
“如果我有余力,会帮的。”
可是哪儿来的余力呢?他就这么点粮食,受灾的人却这么多,帮也帮不过来。既然迟早是要面对死亡,不如一早就有这样的狠心。
作为一个失去父母没有至亲长辈的‘孤儿’,原主在村里的生活也很艰难,但是对他伸出过援手的只有村长一家。
当日他们的心情,和此刻安以农的心情是一样的。
说他自私也罢,说他冷血也行,他的粮食都得先顾着自己,村长家若是山穷水尽,他也会尽力帮忙,但是其他人不行。
话虽如此,那日的晚上,那个后生还是在自家的小车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纸包。大概是纸吧,很柔软,上面还印了花纹。他在里面找到半斤小米,纸包上还压着一个柿饼。
“……口嫌体正直。”系统吐槽。
“闭嘴吧你。”
两日后这个老妇人还是死了,晚上睡过去了,没遭罪。
她儿子拿着那个纸包对着众人鞠躬:“我娘让我谢谢恩人,走之前能吃到最爱的柿饼。我也谢谢你,我娘吃饱了梦里走的,一点罪都没有受。”
他说完了,跪在地上‘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好,你娘吃饱了走,好啊。她解脱了,你也解脱了。”一个差不多年纪的老人看着那具干瘦的躯壳,又回头看看自家同样忍饥挨饿的孩子们。
“爹,别说这话。”
安以农侧过身,他感觉到了一种揪心。他的揪心不是因为一个人死了,而是因为这是一个能活活饿死人的时代。
他的上辈子尽管有很多不足,但至少他们离饥饿很远,远到忘记了五六十年前也曾饿死过人。
“我以前过得太舒服了。”他呆呆看着那人在地上挖开一个凹槽,把他母亲尸体放进去。
队伍再一次出发,忽然他听到犬吠声,转过头却看见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野狗,正围着那挖过的地方,不断用爪子刨着什么。
“莫看了,莫看了,你埋得深,野狗吃不着。”之前的长辈安慰那个后生,后生当即大哭起来。
“娘,我对不住你,连个坟都不能给你立。”
其他人也是鼻尖酸涩,只有老人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冷静:“走吧,你娘有人收尸,享福啦。”
他们一直向前走,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那天晚上,安以农在睡梦中听见犬吠声,他醒来好几次,第二天一早又被哭声吵醒。
一对夫妻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他们前面的树上吊着一个老人,是昨天帮忙埋了阿婆的那个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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