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章(1 / 2)

“安吾……”

“拍到了。”

“多谢。”

“不客气。”

太宰治隔着铁栅栏,坐在自己的硬木板床沿上,撑着脸颊,看着站在自己牢门外的两个青年。

自他被俘虏以后,类似的对话就常常在他面前上演,追根究底,是因为名为织田作之助的男人最近对观察太宰治这一活动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高天组很少有拷问和虐杀俘虏的行为传出,还有着可以用赎金赎身的奇怪传统,所以被抓之后,太宰治并不紧张——就算会被拷问,他也不大害怕。

而这种可以深入高天组内部的机会,也是一个收集情报的好机会。

比如说,他就发现,和其他地方越来越高端先进的监狱不同,高天组的地牢非常古老,就像是从中世纪流传下来的一般简朴,以石木为主要建筑材料,既没有隔绝的铁门,入口处也没有指纹锁、虹膜锁,就更别提红外线警报器了。但太宰治曾尝试过撬开牢门上那把平平无奇的铁锁,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打开它。

这很不寻常,因为横滨几乎没有锁能困住太宰治。

除此之外,他还尝试了不下五种方式试图从看起来到处都是破绽和漏洞的简陋地牢里越狱,却没有一次成功。

这种不正常的违和感,太宰治以前也曾见过许多次,大多都说明他眼前的事物并非自然普通的事物,而很可能是某种异能力的产物。

高天组内有一名异能者,异能是创造出这么一所监牢?又或者是在一定范围内,其他人未得到允许不得离开,高天组便在他的异能范围内建造了地牢?

在发现自己可以让异能无效化的【人间失格】无法令监牢消失后,太宰治倾向于后者。也就是说,如果要取消异能,必须接触到异能者本人。

这么想着,太宰治暂且安分了下来,继续细心观察起来。

而或许是因为有异能力存在,不用担心囚牢里的犯人突破防卫,这座地牢完全称不上守卫森严,看护人员总共就只有一个红发少年。

那就是高天组的前干部——前军事统帅织田作之助。

太宰治之前被森鸥外派去调查先代首领复苏事件时,曾在高天组的领地里被他发现,见过一次,但很快,森鸥外就中止了这一任务。那之后他们就再没有相遇过。

没想到,这位对外宣称因病暂退的少年,却是自己主动请求看管地牢,就为了观察囚犯。

因为他想写小说。

这个梦想得到了所有犯人的支持,按理来说这很不寻常,因为在高天组地牢里关押着的人,大多都对高天组好感度极低、又是曾反对过高天组的极端反叛份子,对待当初率领幽灵军团把自己亲自抓入地牢里的人,明明应该充满了怨恨。

但太宰治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地牢里绝不只关押了他一个犯人,但没有一个犯人发出过声音,最起码,太宰治听不见。

也就是说,只有高天组的人能够和地牢里的犯人们正常沟通,但犯人和犯人之间却像是被无形的玻璃所隔离开来一样,互相之间根本无法交流。

犯人们都对织田作之助很配合很友好的推测,是太宰治听织田作之助站在其他牢门前说话时,通过他一个人的说话内容和语气变化猜测出来的。

在长久的孤独和寂寞之中,人很容易会对唯一可以听见自己说话的看守者产生依赖之心,也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因此,在被关押久了以后,所有的犯人看见织田作之助愿意听自己说话,和自己说话,都非常踊跃的希望他可以来的更多一点。

即便是太宰,也不能不承认:“真是可怕的能力……”

不过,织田作之助并没有打算利用这点谋取什么私利,他一天的作息安排基本如下:上午看书摘抄,学习遣词造句、下午记录观察囚犯、晚上动笔练习写作。

其他囚犯基本上都被他记录了一圈,而太宰治作为新人,自然引起了织田作之助的注意。

不过,他总是和太宰治聊着聊着,就僵在原地,好像不知该如何下笔。

“我的词汇量太匮乏了,”织田作之助对此十分苦恼。“太宰君的表情又总是和其他人不一样,不能用普通平常的词汇来描述。刚才你说话时,那个表情很棒,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太宰治:“……?”

他好奇的问道:“我刚才说话是什么表情?”

“难以揣测的表情。”织田作之助艰难的试图复述出来。“你可以再做一次吗?”

“诶?”

“你刚才那个表情,请再让我看一次,这一次我会更加仔细的观察的。”

“我自己都不知道刚才自己是什么表情,做不到的哦。”

于是不久后,太宰治就见到了另一位现任干部,掌玺干部坂口安吾。

他们两人的关系好像挺不错。

当织田作之助观察太宰治的时候,坂口安吾手里就揣着手机,随时准备帮他拍照。

这样的话,如果当时织田作之助组织不出言语去记录,事后就能对照着坂口安吾拍下的照片,再仔细思考斟酌落笔。

怎么说呢……被抓之后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太宰治觉得坂口安吾手机里的相册里应该已经塞满了自己的照片。

他似笑非笑道:“你们这种行为,很变态诶。”

织田作之助立刻低头写了起来:“‘他抬起眼睛,另一只眼睛蒙在绷带下,鸢色的眼眸在阴影中显出一片幽深的颜色,但他脸上却带着某种雾一般的笑意,让人捉摸不透,暧昧不清……’”

他习惯性的一边写,一边低声念出来。

坂口安吾看着他写出的字句,笑了笑:“很有进步啊,织田作先生。”

“谢谢你,安吾。”织田作之助握着笔,看着本子上自己刚写下的文字,却很快露出了苦恼着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写的表情:“然后我该写哪方面……?声音?”

他又接着写了下去:“‘他的声音很年轻,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

他继续写道“‘被人提问的时候,他有时候很配合,有时候却会说一些似是而非,答非所问的答案,让人不知道他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给人的感觉,明明他就站在你的面前,却好像在天边那么遥远……’”

太宰治忍不住打断道:“哎呀,你再这么写下去,我都要脸红了。”

织田作之助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投入的写道:“‘他大部分时间的态度都显得很轻佻,少部分时间会露出一种深沉的、超越了年龄的成熟目光,当有人靠近他的内心世界时,他就会用那种轻浮的态度,像是水里的游鱼一样灵敏的躲闪开来……’”

听到这里,太宰治仰头看天,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到底是什么新型的拷问方式……”

“感到高兴吧。”坂口安吾一本正经的回答道:“这是能让你得到永生的方式。当人死后,世界会将他们渐渐遗忘,文字却会永远流传。你会活在织田作先生的每一本小说里。”

听了这话,织田作之助收起了笔记本,很严肃的摇了摇头,“不,越是书写,我就越是感到能力不足。那些创作了小说的作家可真是厉害,也许最后我写出来的文字,只能被丢进废稿堆里。”

“你在说什么啊,织田作先生。”坂口安吾不赞成道:“首领不是对你充满了信心吗?”

提起首领,最近脑子里除了写作就是看书的织田作之助笑了笑。“要是能不让她失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