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泉生认真听完石夏天讲述今天认识了哪些新朋友,做了哪些有趣的事,吃了多少以前没吃过的好吃的,然后语重心长对石夏天道:
“爸爸以前教你的是丛林法则,在丛林之中优胜劣汰,不讲对错。
但是我们现在离开了丛林,进入了社会,社会上要讲道德,守规矩。
道德是什么呢,道德就是一些人们用经验总结起来的一些好的行为准则和规范,你看你三岁就会被三字经,对不对?你也理解那其中的意思,对不对?”
石夏天点点头:“我还会背道德经,妈妈教的。”
三字经石泉生听得多,道德经长什么样,他就不知道了。
总归是讲道德的吧?
石泉生准备继续同她讲讲武德。
石夏天一句话堵死了:“妈妈说我是女孩子,女孩子天生容易吃亏,所以能打赢就打,打不赢就跑,不用想其他。”
石泉生想想也是,他们家孩子是女孩子啊。
“行吧,既然你都读了三字经还读了道德经,你自己去决定吧。”
施逸看着那男子牵着他闺女的手走出韩家,消失在视线里,重重叹了口气。
她六岁来到韩家,韩丽说她是来做童养媳的,让她听话让她要争气好好留在韩家。
她在这寂静的大院长大,看韩睿离开,等韩睿归来。
三年前,她对韩丽说做韩家未亡人,也能一直守在韩家。
三个月前,这大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生机盎然起来,她也豁然开朗有了些风花雪月的幻想。
罢了,以后还是听韩丽女士的安排吧,风花雪月总归不适合她这种人。
今天表舅依然在部队没有回来,施逸便习惯了睡前去看看夫人歇下了没有。
特别是夫人今晚还破天荒喝了点酒的情况。
轻轻敲了门,没有回应,施逸推门进去看了看。
夫人靠坐在外间的沙发上,都没有回房,脸色有些绯红,微眯着眼。
虽然年过半百,眼角有了细纹,那张经历岁月的脸上依稀能看出年轻时风华绝代的神韵与风采。
特别是最近,夫人开始会笑了。
施逸不由又想起关于夫人的那些传闻。
作为一个活了二十三年,每一年都平静无波澜的人,施逸有时候挺佩服夫人经历那些跌宕起伏后依然能平和温婉。
施逸上前准备将人喊醒,夫人睁开了眼睛。
“是施逸啊?”
“舅妈,我扶你去房里躺着,该休息了。”
沈燕没有动,盯着施逸看了一会。
“你今天怎么了?”
施逸不明白沈燕话中的意思,她今天没有怎样啊,她天天都这样,一成不变。
“啊?”
“你呀,在我身边长大的,你那些心思不用说,我一看就知道。”
“前几天,你每天都高高兴兴的,神采飞扬,这会却哭丧着脸,有小女孩的心思了?”
施逸不知道沈燕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是她突然有了向人倾诉的想法。长这么大,除了院子里那几颗苍柏,施逸没同任何人倾诉过心事。
三年前她没有等到韩睿,三年后她在知道那人名字之前先知道了他是一个孩子的爸爸。
两情相悦大概只会出现在书上和别人身上吧。
沈燕听对方越说越委屈,说道后面甚至泣不成声。
沈燕居然笑了:“我以为你不会像那些寻常的小姑娘一样被所谓的情爱这种东西迷花眼。”
“这世上,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是最虚无缥缈且廉价的东西。”
这话从沈燕嘴里说出来,施逸都震惊得忘了她想说的话。
沈燕今天喝了些酒,大概有些醉了吧,她提起施逸从不敢打听的禁忌。
“你知道闫希曜吧?你可能没见过他,但是肯定听过对吧。
当年的闫家大少爷啊,温文尔雅,风流倜傥,整个大申城都是他的传说。
我十六岁那年,同他谈了对象,谈得轰轰烈烈,最后他被送出国,而我去了战场。”
“战场上什么样子你知道吗?你们这辈人幸福啊,没见过战场是什么样子。
在那炮火连天中,尸横遍野,到处是残肢断臂,每天都有各种鲜血淋漓的人不停地送到我面前。”
曾经谈恋爱的时候以为彼此分开会痛不欲生,会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只有上了战场才知道,活着,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一件事,你的活下去可能是无数人付出生命流血牺牲换来的。
什么爱情、爱人,你想都不会去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