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就很感谢他天生皮肤黑,略显苍白的状态也根本看不出来。
此时房间里很安静,琴酒那个家伙已经离开,没有其他人来打扰,甚至说,他已经知道除了桌上的监控器外,整个暗道里都没有任何监听监视装备。
但他却完全提不起任何劲去探索。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但人类很良好的味觉适应性成功解决了这一问题。
安室透撑在洗手台前,静静地看着白色的瓷面,一时间,那白色恍惚中竟然开始流动,粘稠的鲜血逐渐朝他涌过来,但眨眼间又倏忽消失。
然后,他缓缓低下头,用冷水泼着自己的脸,直到浅金色的头发黏在脸颊上,水珠顺着脖颈滑入衣领,将身上沾着血迹的衣服打湿。
现在胃还是一抽抽的疼,连带着大脑都有些不清醒,他精神上没有任何困意,偏偏身体疲惫地想一头栽进血水里。
还有一天时间。
只有一天时间。
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安室透下意识看向躺在一旁的青年,一点一滴维系着生命的修复液注入其体内,也带来了短暂的休战时间。
如果不是还要硬凹着“洗脑”的形象以及未完成的大计,安室透恨不得现在就直接一脚踹门离开,拿着枪就把这群令人作呕的混蛋给干掉。
不,混蛋还有他自己。
金发青年颓丧地坐在椅子上,双手上撑,将本就凌乱的头发折腾得更加混乱,终于,他发出了一声如同穷途末路的困兽般的气音。
“呃啊——”
时间回到十九个小时前。
在重新点开视频之前,安室透如同恍然想起一般,漫不经心地道:“我才想起来,警方那边已经有了交易的想法,期限最晚是三天后,他们愿意用组织提出来的资料交换利口酒。”
琴酒靠在门边,发出一声饶有兴趣地“哦?”:“那你怎么现在才说。”
安室透道:“那位先生的任务最重要,现在说应该也不晚。”
“既然组织要那些资料的话,利口酒还不能死。”他装作是为组织全身心考虑的模样,对琴酒侧过头,“你做的有些过了。”
琴酒眯了眯眼睛,没有生气,只是道:“你好像对我很不满,因为我重伤了利口酒?你还惦记着这个叛徒?”
安室透条件反射挂着神秘主义的笑,轻巧地抛出反问句:“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呵。”果然,见他这副姿态琴酒便也没了追问的性质。
他冷冷地道:“利口酒是那位先生最得意的作品,可没那么容易损坏,你要是再叽叽歪歪优柔寡断,我就合理怀疑你的身份了。”
“损坏”这个词可不像是用在人身上的。
安室透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血压到底拉得有多高,反正琴酒总能给他“惊喜”。
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自然地道:“我明白,那关于跟公安谈判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本以为有了新的进展,琴酒一定会去直接找安格斯汇报,但安室透没想到琴酒竟然还没离开的意思,而是又站在一旁,示意他自便。
就一定要看着他动手吗?
安室透心里苦笑,他从未觉得自己的樱花纹章,变得如此沉重。
秉着能拖一段时间就拖一段时间的想法,安室透重新点开了录像。
哪怕是面对琴酒近乎不做人的威胁,神谷哲也依旧是没有流露出任何恐惧和妥协,他只是用那双浅金色的眼睛静静地望了眼琴酒,接着就合上眼,一副请君自便的模样。
闭眼似乎就是一个信号,原本仿佛只是口头威胁的琴酒一瞬间被激怒,他冷笑一声,直接将神谷哲也的左手发力向后一压,青年浑身一抖,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之后的内容,安室透明明看了大半,但又好像什么都没留下,鲜血如同从上自下的瀑布从他的视网膜上滑过,只留下一片狼藉。
只能说,组织的修复药剂,并非徒有虚名,如果能投入市场广泛使用,那绝对是造福人类的一项发明。
但所有人都不会想到,这药剂发明出来的初衷竟然是为了折磨。
那双浅金色的眼睛终究是被浸染,变得朦胧浑浊。
他眼睁睁地看着白发青年无力地躺着,从一开始的略有动静还能跟琴酒杠上两句,到之后的奄奄一息。
“你还不打算说吗?”
“没什么好说的。”
“我很好奇你跟苏格兰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做饭真的很好吃。”
神谷哲也是真的什么都没说,他开口的次数实在是太少了,甚至只有疼到极致的时候才会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低吟。
安室透实在是无法想象这是被他拽一下都需要养好久伤才能恢复的脆皮体质。
不过很快,视网膜上闪过一丝难得的不同,安室透下意识倒退了一截进度条,发现神谷哲也垂在一旁的手似乎有些艰难地做出什么动作。
已经手骨寸断却被修复剂强行修复的手指看上去不甚灵活,但在琴酒看不见的死角,却依旧传递出隐秘的信息。
安室透的心砰砰直跳,呼吸下意识放缓了许多。
神谷哲也这是在给谁提示?难道他会预料到有谁会看到这个视频吗?那动作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等他细想,身后的铁门发出沉闷的声音。
“喂,看完了吧,难道你还想再来一遍?”琴酒不耐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安室透看了看时间,发现哪怕是加速,也过了两个小时。
因为实在是过于难捱,安室透直接忽略了周围一切的动静,直到琴酒出声,他才发现这个平时时间掰成两半用的劳模竟然真的还在待着。
安室透不想说话,他真的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对琴酒的激情辱骂。
但是顶着可能存在的其他监视器,金发卧底只能勉强扯了扯嘴角:“你想干嘛。”
“既然你说我的手段不够。”琴酒恶意地挑衅道,“那么让我见识见识你的?”
安室透在组织待了那么久,哪怕是专职情报组,他之前也干过不少审讯的活儿,但能当卧底的不一定都是硬骨头,不少人受不了组织奇诡的手段,没两下就痛哭流涕地交代,或者直接自杀。
琴酒所做出来的那些手段,放在任何卧底身上都已经二选一gaover,只有神谷哲也,什么也没说,什么都忍着。
安室透看完录像,便已经知道他不可能做得比琴酒更狠,所谓的见识见识,也只是琴酒单纯想让他动作,让他彻底没法抱有任何怜悯的想法。
如同刚进组织时的洗脑手段一般,告诉一个个倒霉蛋——他们没有退路。
安室透只希望神谷哲也就这么一直昏昏沉沉下去也好,他不想被他知道动手的是“波本”,是“安室透”,是一个他所想保护的公安警察。
于是,在中午十二点,全天最热的时候,安室透整个人被冻入了罪孽的冰窟。
他唯一庆幸的是,那双浅金色的眼睛没有睁开,仿佛只要没被看到,就可以被原谅。
……
金发黑皮的青年疲惫地靠在墙上,银发男人走上来,将沾在他脸颊上的鲜血撇去。
“看来你的手段也就这样,乏味,无趣。”琴酒有些无趣,他点上烟,含糊地道,“我会把事情告诉那位先生的。”
“你也别想着浑水摸鱼,虽然记得录像。”
见安室透不打算说话,琴酒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在门关上的巨大声响中,安室透颓然地坐到了地上。
这两天时间,太久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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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看表,时间仅仅只过去了三分钟,安室透坐在椅子上,盯着点滴发呆。
不管琴酒在不在,又或者他有没有动手,神谷哲也都没有清醒过,若不是若有若无的呼吸和身体的本能反应在,他生怕这人死在他手底下。
组织如果实在问不出东西,肯定会选择交易,将没有用处的利口酒与好处众多的资料对换,或者是通过交易的地点时间对警方发起突袭。
安室透无法保证在最后一刻组织会不会出尔反尔,比如将资料拿到手后弄死人质和公安,直接逃之夭夭。
因此,他不论如何都必须在这之前给予公安提示,示意他们做好准备,要是有机会得到这个基地的地址,能跟他们里应外合就更好了。
安室透很想直接把神谷哲也带出去,但他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他很担心自己贸然行动反而会影响大局。
总之,在最后一刻到达之前,他还是不能坐以待毙!
安室透打算从暗道出去探一探。
他犹豫了一会,把放在一旁剩余的修复液与给他用的营养液交换,接着把营养液打碎,装作不小心失手的模样,接着又拔掉剩余的点滴,让人质停留在伤重的状态。
只有这样,他才有理由离开而不被琴酒等人怀疑。
将身上血腥味浓重的外套和手套脱下,安室透又望向了录像。
那个神谷哲也所做的动作深深印在他脑海中,他有种直觉,那绝对不是无效的抽搐,可当他后来回放时,却又一时间没有头绪。
最后,他脱下鞋子,从鞋跟里拆下一个万能破解的装置,将录像拷贝进去。
他要想办法把这个带到接应地点去,让江户川柯南等人帮忙想办法——不,不能让江户川柯南看到,那还能找谁?
还是——要告诉hiro他们吗?
安室透觉得自己走路都有些没深没浅,他迅速地将u盘重新放回鞋底,拉开门朝外走去。
已经容不得他考虑那么多了,痛苦最终会被剖开,但只要人还活着,一切就有转机。
“对不起。”一句低不可闻的呢喃从他口中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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