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序希望我把一个消息传送回十二年前他十六岁的时候,当然,不是现有空间,而是平行空间中的某个分支,我根据人物的选择推算事物发展的历程,在积累的足够的样本之后,其中一条线极为接近现实,两年前我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如果逆推这条线,也许会通向过去,继而改变未来,陆序知道了我的这个想法,他希望能够提前让十六岁的自己远离盛罗,让盛罗不会再为救他而失明,我做了尝试,只是不知道是否成功。”
沉默的人成了楚上青。
几秒钟后,她说:“半个月前陆序试图自杀,死前写了遗嘱,希望能把自己的眼睛通过电子场接驳技术移植给盛罗,电子场接驳实验也并不可靠,因为盛罗发现的及时,他自杀未遂,盛罗让我来找你是因为生怕他再做什么傻事。”
一个真的怕自己家人会被伤害的人,楚上青觉得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也算是解释了下自己今天的咄咄逼人。
男人踩了地上的啤酒罐子一脚。
楚上青没有再说什么,她转身,离开了这个破旧的房间。
整整十二年,陆序以为自己和盛罗在一起就是报答了救命之恩,他以为盛罗暗恋他,以为盛罗救他是因为爱,所以他给予了对方婚姻和照顾,在心里衡量着自己的道德。
直到盛罗拿出了离婚协议,他才知道,当年盛罗救他只是因为想要救人。
从来没有什么“盛罗暗恋陆序”,是他自作多情,自称斤两,自算身价。
本科二年级就开始在律所实习、看过无数案子的楚上青不能理解陆序,既不能理解他当初的自说自话,也不能理解他现在的作死。
总有人把补偿和爱放在一起。
就像是一面背诵着《道德经》一面谈情说爱。
穿过昏暗的楼道,她拿出了手机,将自己刚刚的聊天录音发给了盛罗。
和送饭上楼的服务员擦肩而过,楚上青抬起头。
三楼开着的窗子后面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叫傅南商。
如果不是这种稀奇古怪的事,她大概这一生都不会和这位持续破产的物理学家产生交集。
平行时空?回到过去?
楚上青眯了眯眼睛,她曾经觉得像方老师那样学历史当老师是作为人类最美好的样子,但是美好的人类不能保护自己,法律可以,于是她在十四岁那年考进了Q大的法学系。
就算再来一次,她也不认为自己有更好的人生。
站在楼上,傅南商与楚上青遥遥相望。
“个子不高,性格像一匹狼。”他说完,笑了。
多少人以为他的研究是荒诞的,陆序是病急乱投医,这个律师明明一开始那么气势凌人,在得到了她想要的之后却没有讽刺他。
“三楼,炒饭来了。”
傅南商转身去拿自己迟来的早午饭,路过桌子,看见了上面放的名片。
“楚上青。”
随手拿起来想扔进垃圾桶里,傅南商想了想,把那张薄薄的名片当书签放进了一本《星系物理学》。
“设计者,刚刚通过计算发现你和那位楚上青产生了关联概率。”
吃着蛋炒饭的男人抬起头。
“Deso你在说什么?”
不起眼的角落里,音箱的灯亮着:
“经过计算,你们两个人有概率一生都在一起,概率为0.1%。”
傅南商嗤笑了一声,低下头继续扒饭。
吃了两口,他停了下来:“你不如说,在某个时空,我和她有百分之一百的概率相伴一生。”
“也许真的存在那样的时空,我会继续计算下去,直到发现的那一天。”Deso冷冰冰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老房里。
傅南商没有再说话。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命运如果改变会是什么样子。
他珍爱的一切连同父亲和母亲都被傅家畸形的控制欲摧毁,所有的挣扎都是无效的,作为回报,他也毁了傅家,一切的逻辑都严丝合缝,无从改变。
一年后,傅南商被陆序邀请参加他和盛罗的第二次婚礼。
婚礼上,他再次看见了楚上青,披着一头黑色的卷发,穿着浅青色的长裙。
热热闹闹的婚礼,陆序开心得像一条找回了家的狗。
傅南商却看见楚上青全程神色冷淡地一杯接一杯喝酒。
“真的会有被改变的平行时空吗?那在那个时空,他们是不是早早就能幸福?盛罗不会失明,她的人生不会蹉跎,方卓也能去做她想做的职业拳击手,方老师能一直当老师……”
在傅南商察觉的时候,他已经穿过人群,站在了楚上青的面前。
发丝在风中轻晃,女人的眼睛明亮到璀璨的地步。
男人发现自己说话的能力开始丧失。
因为他的心跳开始加速。
“也许。”他听见自己的回答。
垂下眼睛,犀利冷酷的律师笑了。
“我想不出我的人生会被什么改变。”
那个夜晚,有人早早离席。
在昏暗的房间里,傅南商那条已经八岁的领带被绑在了他自己的手上。
有人伏在他的耳边。
“叫我的名字。”
“楚、楚上青。”
“要是早几年有人像你这么叫我,大概我的人生也会不一样。”
女人轻笑声里带着酒意。
芯片高速运转,时间飞速流淌。
一种名叫“概率”的东西从0.1%开始缓缓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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