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洗漱完毕,待夏瑾两兄弟钻进被窝后丫鬟便灭了里间的灯,只在外间点了一盏以防起夜。房中人处置妥当后只剩了个小丫鬟守着烛火莫要让风吹灭了便纷纷去外间的床上睡下了。因着夏瑾身份不同,这院中的丫鬟都是仔细挑选来不会乱嚼舌根子的稳妥性子,平日里照料夏瑾起居也算用心,王妃为人虽不靠谱可御下手段很有一套,除却那不定时黑化和动不动就拎人的毛病,这王妃也算当得称职。
“七哥,可睡了”
黑灯瞎火的,又到了这正点儿就寝的时辰,夏瑾已有些睁不开眼睛,正待睡去之际朦胧间听着了夏珮叫他,一时脑子还有些浑,只不甚清醒地“嗯”了一声。
“七哥”
“嗯,我听着呢。”
“七哥,你睡了”
夏瑾:
“我没睡,你说罢。”
夏瑾以为夏珮想同他聊会儿,遂强打起精神来再撑上一撑,却不想夏珮在被子里拱了拱,言语之中带着几丝困意地道:
“嗯,夜了,早些睡吧。”
夏瑾:凸
入冬后晚间已静上许多,除了风声再听不见旁的,瞧这天色再有几天便该下雪了,届时京中定会再换上另一般景象。
“七哥。”
“我终究还是姓夏的。”
这一天虽有波折也算是平安过去,次日天未亮夏瑾便同夏珮林航林舸几人前往营中,自此开始了长达六年的军营生活。平素训练极累,一开始夜间若赶得及夏瑾总会回王府,不为别的,单是为着那不限量的吃食弄死都得赶回来,六年的时间,充分让夏瑾认识到了民以食为天这几个字的深刻内涵。
定远王府在城外置备的庄子占地极广几乎占了整个山头,平日里人烟稀少,只有那几个同王妃交好的命妇常来此处玩耍,别的,便是三四天也见不着个人影。
当然,这是对庄外人而言。
夏瑾立在那曾经寸草不生,现今更是连地皮都被掀掉了一层的梅园之中,长叹口气。
谁能想到定远王竟敢大着胆子在天子脚下屯兵,还正好养在这座庄子里头早前他刚入营中之时还只在城外驻扎的那二千精兵中厮混,待到定远王返回西北大营之后这二千精兵也并入禁卫军了。为着避嫌林航夏瑾都不再去那边,后来辗转数次才被弄进了这座庄子,自此之后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胆大包天尼玛屯兵都屯到皇帝眼皮底下来了,而且一躲就是六年愣是没被发现,若非亲眼所见夏瑾决计不会相信这就是事实。
王妃同林航两人被留在了京中,林航起初还去学堂点个卯,可这几年越发懒了连个样子也不肯装直接泡在了庄子里。外头皆言他顽劣不成气候,皇帝自是乐见的,遂装模作样地训诫了几次也便放任自流。至于王妃,因着素来不喜京中习气一年之中总有大半时间都在庄子上泡着,是以虽然京中还有两个林家人,可王府却是常年空置的。
“你今儿个怎的又在此处偷懒”
正当夏瑾看着梅园这块被靴子底掀了无数次的地皮出神之时,身后传来了一清朗少年声,夏瑾回头一瞧,却是笑着对来人道:
“骑射于我已无进益,练了练手便退出来,场地留给那些个正该学的岂不更好,没得在那儿占着惹人嫌。”
这六年来夏瑾的模样越长越开,却是比之前越发出众了些。小时候有些精致女气的面容如今揉进了少年郎特有的朝气和棱角,加之身量见长更是比此前夺目了些。自小便因面容似女子一般精细而苦恼的林航高兴了,在夏瑾这个发光体映衬下他松快了许多,为着这福利林航对夏瑾的态度也稍稍改观。两人一同生活了六年,红眼动手的次数不算少,却也没了初时那恨不得对方找个天气好的日子死一死的气场,多年磨合下来却也生了几分交情,这是一开始谁都预料不到的。
“骄兵必败,你得了那几次便宜便沾沾自喜,往后上了战场拿不动弓箭该如何是好。”
“我自来便没想过去那种地方游走,有这些本事供我在子侄面前炫耀便好,哪里就要去争那些虚的东西。”
林航极鄙视地看了夏瑾一眼,到底还是没有下手将人拖回校场。夏瑾于骑射上有天赋是真,可这辈子也用不上却也算大实话,除非夏瑾乐意为着林家上战场,否则这身本事最大的用处也就在向后辈子侄炫耀上了。
“你怎的也来此处偷懒,王妃若是瞧见了那双铁拳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哪里就如你这般不济,我这是特地来寻你。”
“何事”
“宫宴。”
第八章宫宴一
“宫宴与我何干,跑这儿来同我说这些是想炫耀还是怎的”
“你这人真真不识好歹,我诚心叫着你一同去宫中见识,怎的到了你嘴里就变得如此不堪。”
“我可谢谢您了,宫中岂是我这代罪之身能进的你是嫌我在此处浪费口粮要送我进去吃牢饭这人怎的如此小气”
林航被夏瑾损得有些挂不住,好歹他也十七了,被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小孩儿如此戏弄面子上总说不过去的,想要找回场子却又觉着跟一个小孩儿计较有失身份,思量再三也只得强耐着性子继续同夏瑾说到:
“六年前你才多大这么多年了还有谁能认出你,再者我在你心中难道就穷到连一个人的口粮都出不起的地步”
夏瑾点头。
“你还真这样认定了”
“除了亲爹亲娘给你的那些消用你还真就是连自己都养不活,我如今是靠着王爷王妃吃饭呢,同你没什么关系,别在这儿来攀交情。”
“夏瑾”
林航在那边气得够呛,夏瑾却是不咸不淡地睨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回道:
“何事”
林航:
逗了林航几句夏瑾也便住嘴了,关系再好彼此相处也得讲究个度,否则,力量悬殊之下吃亏的终究是自己。瞧这模样林航定是有事要托他帮忙,一时却又拉不下脸来求人,只得拐弯抹角地瞎扯。夏瑾揣着颗大叔心欺负了小孩儿一会儿也觉着脸热,多大人了还跟儿子一般大小的人较真儿,没得丢份子,是以夏瑾收了逗弄的心思正色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