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的会乐里是最热闹的时候。
每个门洞前,每盏路灯下都站着身姿绰约的姑娘在招揽客人。车子一路开过去,笑声,打情骂俏声直往耳朵里钻。
会乐里离潘府不远,开到街上转了几转就到了。
潘府下人将两人带入园子里,红鸾问:“今晚还是在水阁里摆宴”
下人说:“是。”
红鸾又问:“请了庆德班”
那人一个字也不肯多说:“是。”
红鸾无趣的撇撇嘴角。
潘府园子很大,九曲回廊直通到水阁,回廊两边栽了许多紫薇花,如今正是打苞的时候,绿意枝头坠着一朵朵粉色花苞,在晚霞清风中自在袅娜。
薇莺微低着头,目不斜视,一步步朝前走。
红鸾想与她说话,刚说了个“欸”
薇莺侧过脸:“嗯”
红鸾轻轻摇头:“无事。”
两人这一番举动引得前头带路的人悄悄回头望了望。
快要到水阁时,红鸾说:“等一等。”
下人回头,红鸾说:“带到这里可以了,我们认得路。”
下人又看一眼薇莺,薇莺说:“我们也是常来的,你下去吧。”
等那人离开,薇莺无奈道:“好了,你去找你情郎吧,我在这里等一歇。”
红鸾喜上眉梢:“多谢你了。”
薇莺笑道:“你何时这般客气,谢到不必了,快点回来是正经。”
红鸾匆匆绕着水阁去戏台子那边了,薇莺站在原处赏花,韭芽见红鸾走了,觉得自在多了,不由流露出小孩子的模样,探头探脑的打量那花。
薇莺见她有趣,便问道:“韭芽,认得这花么”
韭芽摇头:“不认得。”
薇莺说:“这是紫薇花。”
韭芽怯怯的伸手摸了摸一朵花苞,说:“怪好看的。”
薇莺说:“等到开花了更好看,这花花期长,一开就开半年。”
韭芽问:“莺莺姐,为啥在这里种这花呢”
薇莺笑道:“我哪里知道,许是主人家喜欢。这花原本又称官样花,都是显贵人家里才能见到。”
韭芽抬起头:“莺莺姐,你懂得可真多。”
薇莺说:“你这丫头,嘴倒是甜。”
韭芽刚要说话,忽然一缩躲在薇莺身后去了。
薇莺回头,见到来人,微微低头:“谢少爷。”
谢仕甫一步一步走近,温声道:“薇莺,我听说你身子不爽利,可好些了么”
薇莺说:“好些了,劳烦谢少爷记挂。”
谢仕甫打量她少时,低声说:“我瞧你脸色还有些发白,薇莺,你病还未好透,今晚不该出堂会。”
薇莺避开他关切热忱的目光,谢仕甫一笑:“瞧我,又说傻话了,这也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他又走近了些,他身量颀长,薇莺笼在他的影子里,身上微微发僵。
他说:“薇莺,今晚坐我身边,我帮你挡挡酒。”
薇莺说:“多谢少爷。”
那边有人高声笑道:“这不是薇莺么你们看,思桥一见着薇莺就走不动路啦”
众人附和着笑起来。
谢仕甫转头说:“潘重卿,你平日里打趣我也就罢了,如今怎么好当着人家女孩子的面这么说呢”
潘曲觞愣了愣,笑道:“思桥,快收起你那些绅士风度吧,你不是不知道薇莺是干什么的吧你当她是你那些女同学呢下九流的婊”
谢仕甫冷下脸,“够了”
潘曲觞也敛了笑容,走到两人身边,低声说:“思桥,你若是要梳拢薇莺,就大大方方的提出来。你两人做一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露水夫妻,等到新鲜劲过了,两下撩开手,也算一段青楼佳话。至于旁的事,你先想想谢伯父谢伯母,别说我没提醒你。”
他说完就离开了。
薇莺神色不动,安静的站在一边,仿佛这一切与她毫无关联。
两人相对无言,忽然,谢仕甫笑了笑:“薇莺,若是我说我想梳拢你”
薇莺轻声细语:“若是妈妈同意,谢少爷你又出够了缠头,自然是可以的。”
谢仕甫笑容里添了几分凄清:“薇莺,你不该这么轻贱自己。”
薇莺不接话,谢仕甫定定的看着她,她不得已,说了句:“多谢少爷抬爱。”
谢仕甫神色淡下来:“薇莺,我知道你不信我,不过但凡我要做的事,没人拦得了我。等我梳拢了你,我定为你赎身,日后你长长久久的跟着我,自然知道我的心。”
薇莺沉默以对。
谢仕甫等不到她的回答,面沉如水,转身而去。
见他走远了,薇莺抬起头,韭芽轻轻扯了扯薇莺的衣裳:“莺莺姐,谢少爷想给你赎身哪。”
薇莺见她一脸艳羡,说:“赎身了又怎样如今有如今的苦处,日后有日后的艰难,谁叫我们迈出了这一步,日子总归是不容易的。”
韭芽说:“若是有人为我赎身,千难万难我也跟着他。”
薇莺笑道:“行,等到有人为你赎身,你再讲这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月上柳梢,水阁中的宴席已摆好了,除了今日的主宾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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