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里的大皇子突然抬头说道:“父皇,儿臣并不是总想要出去玩耍,儿臣也想好好学,可是师傅们讲得东西大多都听不懂,听着听着就困了,又不能睡觉。师傅们总是讲圣人、明君如何如何,要儿臣以此为榜样。可是儿臣还是个小孩子嘛,难道那些圣人明君生来就是如此吗?他们小时候都不出去玩么?都是在屋里读书写字吗?就像父皇这样的明君,您小时候也是一天到晚对着书本子么?”
这孩子怎么说出这种话来!淑妃听得心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安泰帝的神色,就担心他会发火。岂料安泰帝并没有生气,他沉默了一会,说道:“父皇小时候没有你这么幸运,能够被当做一个储君来培养。储君和皇子是天壤之别啊。父皇的生母是一个贵人,其实以前她只是个宫女,生下你大姑姑临安长公主后,才封了贵人,生父皇的时候血崩,难产去了,父皇从小是由太后抚养长大的。从记事起,就见先帝和太后对顺王非常严厉,无论读书还是骑射,都要求做的最好,从不懈怠姑息。但是他们对父皇就不同了,向来是和颜悦色,稍微做的好些,就夸赞不绝,但是顺王无论做的有多好,他们都很吝啬一声赞美。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大皇子瞪着清澈的眼睛说道:“因为爹爹聪明,顺王太笨了,爹爹做的比顺王好,所以先帝和太后都喜欢爹爹。”
安泰帝摸着儿子的光头说道:“这就是储君和普通皇子的区别啊,对于一国储君,要求理所应当严格,因为储君从来就不是普通人,他怎么可能拥有普通人的童年呢?对于一个皇子而言,你已经做的挺好了,可是对于一个储君而言,你做的远远不够啊,所以父皇对你要求很严格,是因为爱你,信任你,你要好好的学习,莫要让父皇失望。”
“儿臣明白了,可是——”大皇子顿了顿,说道:“可是儿臣不是太子啊,翰林院的讲经师傅说过,太子才是一国储君。”
安泰帝瞳孔猛地一缩,头上罩着一股杀气,淑妃吓得赶紧给大皇子使眼色,大皇子不情不愿的低下头,次日大皇子回宫,讲经师傅就换了一个翰林,据说以前的师傅被翰林院召回去修书去了。再过了两个月,安泰帝就提出废太子,另立大皇子为储君。
虽说早有预料,但是安泰帝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废太子,还是闹的朝野震惊,连帝师刘阁老都苦劝皇上莫要着急,太后尸骨未寒呢,此事可徐而图之,只要这天下还是您的,太子之位早晚都属于大皇子。
可是安泰帝等不及了,因为一个不好启齿的原因——时隔半年,太医说他恢复的不错,可以临幸嫔妃,就是房事不宜过频,毕竟是年过三十的人了,有过“病史”,平日里又那么辛苦的忧国忧民。第一夜安泰帝招了淑妃娘娘侍寝,觉得淑妃陪伴自己的日子最长,加上大皇子的原因,彼此能说的上话,比较放松一些,但是悲剧发生了,尽管淑妃忍耻使出浑身解数引【诱挑【逗,安泰帝的小兄弟就是无法抬头,在门口徘徊不进。
“皇上批阅奏折到了三更天,很是累了,明日还要早朝,早些歇息吧——来日方长。”淑妃赶紧给皇上找台阶,维护帝王的尊严。
安泰帝也顺着台阶下,拥被而眠,次日淑妃特意命御膳房做了进补的食物,平日喝的茶也换成了温补的参茶,各种小意温纯,安泰帝很感动,次夜还是去了翊坤宫歇息,脱衣解带后,在食物的作用下,安泰帝觉得自己的身体住进了一头猛兽,可是那只猛兽却困在笼子里不得出,安泰帝急得面红耳赤,淑妃咬咬牙,低声说道:“都是臣妾不好,臣妾去换个人来伺候皇上吧。”明晓得是皇上的问题,但是皇上怎么会有问题呢,所以淑妃很聪明的把问题揽在自己身上,开始第二套计划。
或许是相伴的时间太久,失去了以前的热情?安泰帝对淑妃的提议不置可否,淑妃心里有些刺痛,她拍了拍手,一个只穿着一件银红色轻纱的绝色女子走进了床帐,她是淑妃精心挑选调【教出来的,肌肤酥弹如凝结的奶皮,相貌比刘皇后还精致,用倾国倾城形容都不以为过,笑容温柔和顺,一头乌发如堆云般松松的绾在头顶,飘飘然如画中仙子,正是安泰帝喜欢的类型。
女子不羞不怯,坐在安泰帝怀中,轻纱从肩头滑落,安泰帝顿时沉醉了,小兄弟也表示出了对此女的兴致。多年夫妻,淑妃看见安泰帝神色,就知事已成,强颜欢笑的说道:“臣妾退下了。”又对少女说道:“好好伺候皇上,事后本宫重重有赏,还会给你请封。”
“是。”少女的声音如身体一样极软、极糯、极娇,如年糕一般紧紧贴在安泰帝身上,淑妃不忍再看,匆匆走出卧房,吩咐宫人说道:“明日将被褥连同床帐都扔出去。”居然也有帮助他人自荐枕席的一天,淑妃娘娘坐在妆台前揽镜自照,镜中的女子依旧青春美丽,皱纹和白发都没有痕迹,根本没有年老色衰,而且这些年养尊处优,相貌和气质比以前更盛,皇上为什么看不见呢?
淑妃给了镜中的女子一个笑容,自言自语道:“不要难过,也不要伤心,情爱不过是一瞬,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奢望帝王之爱,你还有大皇子呢,将来都是你的,其他的女子都是浮云。这个女子起码比皇后好掌控,皇上宠幸她,总比去找皇后好,你——”
突然卧房传出瓷器碎裂还有女子的尖叫声,淑妃吓得手心一颤,忙和众宫人太监一起进卧室查看,
但见安泰帝手里握着一个茶壶碎片,朝着少女小腹处猛捅数刀,嘴里还如野兽般吼叫道:“你敢取笑朕,朕是皇上,是皇上!朕要灭你满门!”
少女一边惨叫,一边辩解道:“小女子没有!您是天子,小女子是尘土,如何敢取笑您?方才笑是觉得痒,并非是取笑您啊!”
长期的挫败感和不安蓦地爆发了,安泰帝根本听不进去绝色少女的解释,在暴怒之下的他看来,少女说觉得痒,是在取笑自己的小兄弟像弯曲不举的痒痒挠!实在太可恶了!安泰帝干脆举着瓷片朝着少女咽喉处划去!
少女的尖叫声戈然而止,温热的颈血喷涌出来,安泰帝脸上溅满了鲜血,如嗜血的恶魔一般。淑妃第一个反应过来,跑过去安慰说道:“皇上仔细手疼!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没有调【教好这个女子,胡言乱语,以下犯上,真是该死!皇上莫要动气了,给臣妾看看手里的伤口……”
为了遮羞,这个无辜的绝色少女被悄无声息的抹去了。当晚宣了太医,给安泰帝诊治,安泰帝没等太医把脉,就怒骂道:“太医院都是废物!你给朕诊过脉,说余毒已清,肾水也慢慢恢复,可以临幸嫔妃了,可是朕连续两夜都——再治不好,朕要你项上人头当药引!”
太医被骂的狗血淋头,跪在地上战战兢兢说道:“这——男子不举之症,本就是疑难之症,就是神仙下凡,也难打包票治好的。”
安泰帝怒气本就未平,见太医还在推诿责任,那股怒气又腾起来了,一脚将太医踹翻了,将其当场革职,从太医院除名,末了,又怕太医泄露他的困窘之事,悄悄命东厂动手,逼得太医投水自尽才罢休。
换了太医调理身体,依旧是含糊不清的敷衍之词,都没把握治好,也不敢开方子。这病确实不好治,因为稍微猛烈一点的药都会伤及肝肾,小兄弟一时爽,肝肾要进火葬场,到了现代某种蓝色的小药丸才解决这个千古难题。
连院判大人都爱莫能助,只得坦白说道,为了子嗣计,不得不开一些壮【阳助【兴的药物,可是这些药物虽不如以前的红丸有毒性,但是也会伤害身体,一天一次,服完“播种”之后,再服用解毒补药等物,最少也要等十天之后再同房,可是药三分毒,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而且服用这种药物容易生下畸形的胎儿——
没等院判大人把话说完,安泰帝将其赶出去了,十天一次么?以前夜夜当新郎都没多生个儿子出来,现在过了而立之年,恐怕更加艰难了,天天都吃药,怕是儿子没出来,自己反而先驾崩了,不行!还是先把大皇子立起来,朕也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如以前了。
次日早朝,安泰帝宣布废太子,让大皇子入主东宫。朝堂顿时沸腾了,帝师刘阁老在散朝后觐见皇上,一顿苦劝,他其实也有私心,毕竟堂孙女是皇后,如果皇后生下嫡子,册封太子的阻力会更顺畅,刘家也能享富贵。安泰帝不愿告知实情,只是说道:“朕意已决,朕是皇上,太子就应该是朕的长子,天经地义。朕自从继位以来,是兢兢业业,从无懈怠,三更眠,鸡鸣起,勤政爱民,成就万世基业,自问将来是有脸见地下列祖列宗的,刘爱卿是朕的老师,也是朕的膊膀,朕希望你能说服内阁,立大皇子为太子。”
大明毕竟姓朱,一个月后,东宫移主,昔日的太子被封为崇信郡王,藩地设在偏远的东北角,一个叫做黑山县的地方,据说那里是穷山恶水,刁民土匪群出的地方,还时常有鞑靼人抢劫。北边是茫茫林海,进去就出不来了,才十二岁的崇信王在地图找了好一会,才寻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痛哭流涕,而是神秘的笑了笑,内侍还以为他是受到打击痴傻了呢,忙安慰说道:“太——郡王莫要着急,听说工部和礼部已经派人去丈量土地,准备建郡王府了。”
其实一座王府哪能那么快建好呢,那种鬼地方能找到工匠和材料吗?但是圣旨上写的是即刻启程去封地就藩啊,崇信王这个小身板能受得起折腾吗?
自从父亲去南边垂钓,崇信王就慢慢学会不相信任何人,他用一个西洋放大镜看着未来的藩地,眼角余光却瞥着同在东北一个叫做白山的地方,暗想小姨就被流放到那里了,只要有小姨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