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钺收回手,孟弗便抬手揉了揉刚才他掐过的地方。
李钺问道:“弄疼了?”
他感觉自己刚才完全没有用力,不过孟弗皮肤娇弱,不对,这是他自己的脸,那应该没事吧。
“没有,不疼,”孟弗放下手,对李钺解释说:“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李钺问她:“什么事啊?说来听听。”
孟弗摇了摇头,对李钺笑了一笑,这一下她的笑容中倒是多了些真情实感,她说:“这是个秘密,不能与人说的。”
李钺倒也没有追问她,只点头说:“那行吧。”
他嘴上是这样说的,但表情看起来还是有些委屈的。
孟弗觉得陛下这样真是太可爱了。
如果深入了解了这位陛下,谁会不喜欢他呢?
她甚至想着,他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了。
她一直以为人的感情和情绪都是可以控制的,并且她向来控制得不错。
只是近来发现,想要控制自己的心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容易。
她心中暗叹了口气,有些事实在不能去想,一想起来只会更加叫人难过。
她对李钺说:“那我过去练骑射了,要是觉得冷了,您就进屋子里暖和暖和。”
李钺摆摆手,对她道:“去吧去吧,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李钺嘴上是这样说的,但是等孟弗走到靶场里,他也坐不住了,坐下时候没什么感觉,这一站起来,立刻感觉到一股热流涌了下去。
陛下深吸一口气,这是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感觉都流尽了,才拖着椅子慢吞吞跟了过去,孟弗有些不赞成地看了他一眼,陛下没理会,大摇大摆地在椅子上坐下,说等会儿可以帮忙指点指点。
孟弗收回目光,其实陛下坐在哪里并无太大的不同。
她拿起弓箭,拉紧了弓弦,眯眼对准远处的靶子。
又起风了,天色也比之前阴沉了些许,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影响了孟弗的发挥,只是是好的影响还是坏的影响一时间倒也不能完全确定,因为孟弗射出的第五箭正中了靶心,这是孟弗第一次只靠自己取得这样的成绩。
当然,风也可能在暗中偷偷帮了她一把。
谁知道呢。
看到命中靶心的那一刻,孟弗自己都是有些不相信的,她以为自己的水平,在秋猎以前能做到每一箭都不脱靶就很好了。
她转过头,眉眼与嘴角都是弯的,眼睛里闪着无数细碎的星星,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炫耀,她对李钺说:“陛下,我射中了。”
孟弗是很少会这样情绪外露的,就像是个得到了先生夸奖的小孩子一样。
李钺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随即便软得一塌糊涂了,他突然间想要把她抱进怀里,想要好好夸一夸她。
然而到最后李钺什么都没做,只是跟着孟弗一起笑了起来,为她鼓了鼓掌。
今日只有这一箭命中了靶心,但是对孟弗来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进步,天色渐渐暗了,天空飘下细细雨丝,暗卫给他们送来两把纸伞,又匆匆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当中。
这种天气肯定是不能继续射箭了,况且时候不早,他们也都该回去了,离开靶场,将要分开时,李钺忽然问她:“你中秋打算怎么过?”
陛下的后宫空置,皇宫里就只有她、太后和九王爷这三位主子,而九王爷年纪尚小,又不太喜欢说话,能说说话的就只有皇上和太后两人了,中秋与平日里可能也没什么两样。
孟弗答道:“不久前五公主进宫给太后请安,说她中秋准备在百香园里办个赏月宴,想请太后赏光去看看。”
往年中秋宫里倒是也会办场小型宫宴,却没什么意思,李钺问:“母后的意思呢?”
孟弗道:“太后与我说留在宫里就行,但我看着太后应该是想出去的。”
李钺在这种事上很好说话的,点头道:“那便出宫去吧,热闹热闹也好。”
濛濛细雨中,远处青山如黛,云烟袅袅。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五公主与驸马在百香园办了一场赏月宴,邀请了京中的大部分王公贵族和朝中大员,宣平侯府也在邀请之列。
百香园建在帝都的东南,园中有上百种名花、数十种果树,一年四季总有花草葱郁,香气怡人,故而得名“百香园”,这园子也足够大,来了上百人丝毫不显拥挤。
李钺还是第一次作为宣平侯夫人来参加宫宴以外的宴会,原本他以为这种宴会与宫宴不会有太大的区别,事实上他太天真了。
在宫宴上众人不敢有一丝差错,所以都谨言慎行,尽可能少说少做,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座位上,只有被上位者问起的时候才会开口,但今日不同,皇上和太后还没到,许多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要来,所以众人会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一番。
孟弗与这些夫人们的感情应该都不错,所以当李钺来到百香园后,贵妇们纷纷过来,向他问这问那。
各种胭脂水粉的香气几乎要将李钺淹没,他本想试着帮孟弗与这些贵妇们维持一下友好关系,但是看着眼前这一张张陌生中又透着一点点熟悉的面孔,李钺的脑子里只剩下,这谁?这谁?这又是谁啊?
他努力过了,他是真的不行,而且这些脂粉味混在一起有些呛人了。
李钺打了个喷嚏,随便找了借口带着青萍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准备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避避风头,路上又遇见一位遍身绫罗的贵妇,那贵妇一见到他就迎了上来,笑吟吟地道:“宣平侯夫人你怎么在这里?我正有话要与你说呢!”
李钺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但这里只有她一个人,陛下觉得自己还是能应付过来的,问道:“什么事?”
贵妇笑道:“前两日您府上送给我们一对金项圈,你是不是送错了?那日是我家老大人的生辰。”
贵妇是有意要看孟弗笑话的,众人都说孟大人这个女儿教得好,常常用她来与自己做比较,现在她出了错,自己怎么能轻易放过去。
李钺听不出来贵妇语气中的幸灾乐祸,而且这事与他也没关系,他直接道:“现在是谢文钊在管家,你去问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