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钺原本以为说服这位老夫人要花上一番工夫的,不曾想她如此通情达理,李钺的心情跟着好了不少,他觉得自己打了谢文钊一个巴掌,应该给他一个甜枣,这种手段他也不是第一次用,只不过从前哐哐哐打人巴掌的时候,那些人多半都熬不到这位陛下给甜枣。
这么看来,谢文钊的运气是真不错。
李钺对谢文钊说:“你要是觉得一连九日都是同一个人会腻,也可以一人一晚轮着来,轮三回休一日,可以做到吧?”
谢文钊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再与李钺说上两句话,他会忍住对他动手,他一张脸拉得老长,冷着声道:“不必了。”
谢文钊不要李钺的这颗甜枣,李钺也无所谓,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这颗枣吃不吃他一个月都要忙上二十七天,希望他不会想再纳个姨娘回来。
李钺打了个哈欠,老夫人闻声转头看了她一眼,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媳行事向来有规矩,如果不是真的忍不住,她绝不可能在自己的面前打哈欠,想起这些年她在侯府也不容易,加上花小菱今天下午说了她不少好话,此时老夫人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慈爱,她对李钺说:“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
李钺一点也不客气,起身回了霁雪院。
李钺离开后,谢文钊也打算回自己的书房去了,可老夫人一眼就看出他要逃避的心思,对谢文钊说:“你跟小菱一起回去,明天早上让小菱过来给我再按按肩膀。”
在场的人都听得出老夫人话里的意思,老夫人这明显是要花小菱明天过来给她报告今晚她与谢文钊的情况。
谢文钊已经有很多年没像今晚这样憋屈过了,偏偏一个“孝”字压在他的头上,他除了顺着他娘的意思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老夫人抬手在花小菱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对花小菱说:“过去吧。”
花小菱立刻颠颠地谢文钊走过去,脸上笑得都要开出一朵花来,她一走到谢文钊的身边,就伸手揽住他的胳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谢文钊被她一碰浑身不舒服,只是他刚想要将花小菱搂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给扯下去,就看到不远处主座上的老夫人正直勾勾地看着他,谢文钊只能收回手,就这么不情不愿的和花小菱一同出了落玉堂,向玲珑馆走去。
老夫人看着他们两人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她更希望宣平侯府的长孙能从孟弗的肚子里出来,然而谢文钊实在不喜孟弗,而孟弗的身体又不是太好,她也不能总指望孟弗,如今她想开了,不管是谁,能生出来就好。
但愿她这个儿子的身体不要有问题。
曲寒烟与孙玉怜很快得知了谢文钊今晚去了玲珑馆的消息,孙玉怜听了丫鬟的回报后,脸上露出些微惊讶的表情,她没想到谢文钊最后竟然真的依了孟弗的话,这对她来说没什么不好,她微微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每人每月有九天时间与侯爷在一起,可惜是从花小菱先开始的。
曲寒烟对此就显得不那么高兴了,即便之前谢文钊每个月来她这里都不一定有九天,但从前至少能显示出谢文钊待她与旁人不同,曲寒烟在青楼里的时候就明白,如果姑娘们在花魁评选的时候都得了一票,那么这一票就等于没有,任何时候,偏爱都比公平有用多了。
曲寒烟冷着一张脸坐在那里,思来想去咽不下这口气,转头对一旁的丫鬟玲儿说:“把我的琴拿来。”
“姑娘,天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弹琴啊?”
这个时候府中的其他人差不多都要就寝了,把他们给吵醒了可怎么办。
曲寒烟就是要让他们睡不着,反正这府中除了谢文钊其他人都不喜欢她,她管那些人怎么想,她不仅要弹,她还要把窗户开着弹,她催促玲儿道:“快去。”
玲儿知道曲寒烟今天晚上是铁了心要弹这琴,只能赶紧将她的琴抱了过来,放在她的面前。
曲寒烟拨动琴弦,铮铮琴声里不复之前的绵绵情谊,不用仔细去听都能听出其中的肃杀之气,曲寒烟不信这种情况花小菱与侯爷还能睡得了觉。
天色不早,李钺回到霁雪院打了一套拳,洗了个澡就要睡下,结果他人上了床还没躺下,就听见外面传来的琴声。
宣平侯府里怎么这么多妖魔鬼怪?要不有时间找几个和尚道士过来驱驱邪吧!
李钺深吸一口气,问睡在外间的青萍:“大晚上的谁又在作妖?”
青萍回道:“应该是曲姨娘吧。”
李钺笑了一声,青萍从这笑声中听不到任何的笑意,反而觉得后背发凉。
李钺对青萍道:“你去把她叫到霁雪院来,让她在这儿弹,今晚我不说停,她就一直给我弹!”
他豁出去今天晚上不睡觉,也好好治治她们的毛病。
谢文钊都给她们分好了,一个个的怎么还这么烦人!
曲寒烟在府中向来自命清高,目下无人,青萍第一次去叫她的时候,她还不当回事,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姿态,第二次李钺直接让三四个下人们去把她给“请”来,押在霁雪院里让她弹琴,不弹就拔她头发。
曲寒烟一开始根本不信这些下人敢对自己动手,结果她刚要把琴给砸了,就被人薅去了一根头发,曲寒烟的眼泪登时就下来了,她在青楼的时候都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李钺丝毫没有被曲寒烟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打动,他冷酷无情地催她:“赶紧点。”
曲寒烟抱着琴不说话,她倔强地与李钺对视。
李钺道:“不想弹就算了。”
曲寒烟微愣,没等她想明白夫人为什么突然间松了口,就听到李钺继续道:“反正你的头发够多,够拔一段时间了,弹琴还是拔头发,自己选吧。”
说完,李钺打了个哈欠,转身回了屋里。
曲寒烟看了眼自己这边这群虎视眈眈的下人们,她原本是想等谢文钊前来搭救自己,可眼前这个情况,她预感等谢文钊来了,自己说不定已经可以送到庵里去做尼姑了,她最终只能委委屈屈地坐下,开始弹琴,琴声惨淡,哀婉缠绵,如泣如诉。
远在玲珑馆里的谢文钊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确实是想要前来搭救的,奈何走到门口就被人拉下,是老夫人派来的,老夫人让谢文钊今晚安安心心待在玲珑馆,少操那些没门子的心,让她早点抱上孙子才是正经事。
谢文钊只能憋憋屈屈地回去。
跟着李钺一起回了宣平侯府的暗卫们今晚是真的长了见识,这在宫里的时候陛下还叮嘱他们到了侯府要好好照看夫人,千万别让这位夫人吃了亏,但现在看起来,这位夫人简直是深得他们陛下的真传,整个侯府加在一起恐怕都奈何不了她。
皇宫里的孟弗目前对宣平侯府里发生的一切还一无所知,她批阅完奏折已经很晚了,洗澡睡下,然后开始做梦。
这场梦是关于李钺的,梦里这位陛下在侯府拳打谢文钊,脚踢众姨娘,还把老夫人给气死了,他自己也被押送到官府,关进大牢,结果不久这位陛下就越了狱,然后揭竿而起,把自己给推翻了。
这梦委实是离谱又真实,生生把孟弗给吓醒了,她醒来时胸腔中的心脏还怦怦跳得厉害,她抬手按在胸口上,开始思索要不要再派两个暗卫到宣平侯府,也许陛下在处理尸体和命案现场的时候会用到。
第20章
虽然这一觉睡得不好,但朝还是要上的,等到第二天下朝,孟弗又请魏大人到紫宸殿听他说起对考绩一事的初步安排,魏钧安有说的含糊的地方,孟弗必定要问个清清楚楚。
她认真听着魏钧安提出的每一项措施,她刚刚接触朝政,官员们说的话她倒是都能听懂,却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深层含义,所以必须得将魏钧安的意思原原本本的传达给那位陛下。
这期间孟弗没有表现出任何多余的情绪,然她表现得是越是平静,魏钧安越觉得心惊,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来,孟弗以为他热了,特意让高喜端来一碗冰镇过的酸梅汤,送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