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弗一时无语,这位陛下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李钺仍在看着孟弗,这位夫人就安静地站在对面,不言不语,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多,她与自己实在没有几分相似之处,也不知为何偏偏是他们两人换了身份。
李钺收回视线,又道:“那些个官员们现在老实了不少,最近朝中也无甚大事,你不用担心。”
孟弗点了点头,自己应该做得比会比猪好一点,只是她转念一想,这猪又没被推到龙椅上。
“我们会一直这样吗?”她问,她觉得如果这种情况持续的时间比较长,至少得想个办法让他们能够在各类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交换信息。
李钺道:“不知道,两日后去风积山的白马寺,找怀明看看。”
孟弗垂眸,轻声道:“怀明大师前段时间闭关了,说是要三个月才能出来。”
李钺笑了一声,站起身来,他道:“那秃子闭的什么关?多半是不想主持下个月的盂兰盆节,不必把他的话当真。”
孟弗微抿着唇,没有说话,随着李钺起身,她的目光停在李钺的腰间,张了张唇,又不知自己该不该说。
李钺察觉到她的目光,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孟弗稍作犹豫,伸手指了指李钺腰间的腰带和长帛,提醒他说:“您这里穿错了,那个应该是压在腰带下面的。”
“是吗?”李钺低头看去,他衣服是自己换的,没用青萍帮忙,他觉得看着像那么回事就可以了,而青萍也没注意到,考虑到这事要是被其他人注意到,可能对孟弗的名声不太好,李钺还是愿意努力调整一下的。
然他努力是努力过了,但结果实在不太理想,他这弄了几下,直接把腰带打成一个死结,跟那长帛缠在一起,看起来更怪,也更明显了,李钺眉头紧锁,低声道:“麻烦。”
孟弗是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可以看到自己因为穿不好衣服而生起闷气来。
但两人互换身体这种离奇之事都能发生,也许以后还会有更多想不到的再等着自己。
眼看着陛下眉头越皱越紧,神色也越加的不耐烦,好像下一刻他都能用力直接把那腰带和长帛给扯下来了,为避免出现更大的问题,孟弗上前一步,对李钺说:“陛下,我来吧。”
孟弗心中明白,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待在这里就已经很不妥了,自己再来帮忙,是更为不妥,只是她若不来,最后恐怕就要叫宫人来帮忙,更加说不清,况且从某个角度来说,她是给自己帮忙,这样一想,事情就没那么不好接受了。
李钺见她上前,慢吞吞地缩回手,他有点不习惯。
这不是他的错,任谁看到另一个自己突然靠近,都得有点不习惯。
“我让高公公守在湖边,这附近应该不会宫人过来。”这话是说给李钺听的,也是孟弗说给自己听的,他们两个人在这里的见面的事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李钺道:“现在就有暗卫跟在你的身边。”
“啊?”孟弗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李钺:“而且视力很好,个个话都特别多。”
孟弗:“……”
明日帝都中不会传出当今圣上与宣平侯夫人在御花园私会的消息吧。
“不过他们不敢乱说。”李钺又道。
孟弗迅速将李钺的腰带整理好,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一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她向李钺问道:“您在侯府还好吗?”
“尚可。”李钺说。
孟弗一时猜不到陛下的这句尚可里到底有几分好几分坏,她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递到李钺面前,对他说:“这是我今日整理出来的侯府各院内的情况,时间紧,所以写得不够详细,希望对您有点帮助。”
见李钺把东西接过去,孟弗补充道:“侯府的荣辉堂那边养了一些从前跟着老侯爷的下人,他们每月会来霁雪院要一笔银子,这几日该来了,您不必给他们太多。”
李钺啊了一声,随口应道:“今天应该已经过来了。”
孟弗是知道这些人有多难缠的,他们又向来贪心,每次见了她都要狮子大口口,看陛下这副轻松的样子,不会是直接应了他们吧?若是应了,接下来得将侯府其他项的支出稍微减少些。
孟弗在心里迅速做出安排,她向李钺问道:“他们向您要了多少?”
“五文啊。”李钺道。
“五文确实——”孟弗的声音猛地停住,她一直淡然的脸庞上总算多了几分失态,不过转眼即逝,她有些惊讶地问道,“五文?”
“嗯,”李钺点了下头,回身在石凳上坐下,说,“不过我觉得五文太少了,就给了他们五两,是给多了吗?”
孟弗心中思绪万千,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位陛下只用了五两就能把那些人都给打发了?
或者她该说,不愧是能治理天下的陛下,手段比她厉害多了,她之前担心陛下在侯府里可能会受下人蒙蔽,现在看来,这些担心可能都是多余的。
这位陛下就算是第一次做这些,也能做得比她好。
她摇头说:“倒也没有。”
“那就行,”李钺给自己倒杯茶,刚要饮下,忽然想起还有一事未对孟弗说,他抬头说:“对了,还发生了一点小事。”
“您请说。”
李钺道:“我今天把谢文钊给骂了。”
孟弗:“……”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以后多半还会有比这离谱的事发生,她的脸上下意识地露出一贯的笑容,回道:“……确实是一点小事。”
第12章
孟弗回想起自己刚刚得知可能是与陛下互换了身体时心里的各种担忧,其实到现在侯府里都没有闹出人命,这已经很好了。
谢文钊挨顿骂又算得上什么?他都应该好好去给谢家的祖宗们磕几个头去。
李钺依旧在抬头看着孟弗,他看到“自己”的脸上带着很标准的微笑,可他觉得,这更像是戴上了一张极为贴合的面具,真是够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