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反抗,只是在攻打王宫时,碰到了一点象征性的小小抵抗。
郑和在拿了陈祖义以后,一直想给南洋、西洋诸国一个慈善、和平的印象,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如今少不得又要再来一次罢黜其国王,另行废立的举动了。困锁在大舰舱底的陈祖义很快就能迎来一位伙伴了。
海边,张熙童正为夏浔送行。
因为夏浔此行身份的缘故,没有大动干弋,惊动的人很少,郑和在锡兰王宫的举动,也起到了掩护他的作用,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王城,谁会注意有一支舰队悄然离开呢。
“自我大明立国,第一次将我大明国威远布四方十万里,诸夷莫敢不服,不服就打到它服,哈哈,威风、威风啊”
张熙童大笑几声,转口又道:“不过,国公啊,咱们在满剌加,立拜里迷苏剌为王,在渤林邦,先抓了陈祖义,又立施进卿,在锡兰山,则抓了阿列苦奈儿,又立了他的远房侄子耶巴乃那为代王,虽然说威名远播,可南洋、西洋诸国闻讯,定然惶恐不安。再往西去,可万万不能又起刀兵了啊”
夏浔一脸无辜地道:“动刀动枪的,难道我就愿意么是他们自己不知深浅这些井底之蛙,夜郎自大,你光是示之以恩是不成的,就得一手大棒、一手甜头,听话就给点甜头,不听话当头就是一棒”
瞧瞧张熙童担心的脸色,夏浔复又哈哈一笑,道:“我此次先行海上,是有秘密差使要做的,当然不会惹是生非了。放心吧,我到柯枝、古里,一定风平浪静,悄无声息,绝不会丢下一团混乱,候着你们去收拾”
张熙童欣然道:“下官固然不希望西洋诸国以为我中国好战,却也是担心国危。如今有国公这句话,那下官就放心了。”
双屿卫中挑选出了一些最为亲信的官兵,换了民服,卸去火炮等重型武器,乘坐七条大舰,乘风破浪,没于大海深处。
离开古里之后,夏浔的船队先到了小葛兰,继而又到了柯枝。
在这两个地方,刚刚停泊登岸时,夏浔还担心自己船只没有表明任何国籍、身份,船员水手俱着民装,偏偏配备了武装,虽说是已把大炮、火铳藏起来,但只是露出来的刀枪也是极为精良,会引起所到地方的不安。
不料,根本没有人在意这个,没有人管他们是兵还是匪,也不管他们从哪儿来,关心的仅仅是他们带来了什么货物。
这个时代,远洋船队都拥有自己的武装,而远洋船队大多兼有海盗性质,虽然不是职业海盗,故而港口上没有人在乎你的真正身份,当然,这也是因为从来没有海盗在入港之后还行海盗之举的。
这叫夏浔大为放心,他们来时,也装了些中国货,丝绸、茶叶、瓷器等等,这些都是极受当地人欢迎的货物。
这里的港口,当地人和阿拉伯人一半一半,许多阿拉伯人不止在此地经商做生意,而且在此扎下根来,他们在当地港口拥有很大的势力,一些港口甚至已完全由他们来管理、经营,而当地人只能被他们雇佣。
夏浔的舰队就停泊在阿拉伯人经营的港口内。
一位负责码头管理的阿拉伯人欢迎他们的时候介绍说,此地有来自世界各方、乃至各个地方的商人,操着至少八十多种语言。
夏浔的舰队在此停泊期间,倾销了大量中国货物,又买进大量的香料和印度宝石,当他们离开港口的时候,这操着八十多种语言的各国、各地商人,或多或少的都买到了一些中国货。
这时的中国货,是品味、档次、质量和潮流的象征,完全可以拿来在世界各国当成硬通货来使用。
在柯枝待了五天,夏浔继续启程,下一站就是古里了。
夏浔在小葛兰和柯枝时,也进行了一番明查暗访,在本地拥有极大势力且非常好客的阿拉伯人,曾经帮助他这位慷慨的东方朋友进行过一番调查,可是在本地并没有查到建文帝的一些蛛丝马迹,所以夏浔又把目光投向了古里。
古里位于印度半岛的西南端,很早以前,古里就宣布古里为自由港,任何国家、任何地区、任何身份的人,他们的船只都可以在此自由地停泊,补充淡水和食物。
所以,几百年发展下来,这个港口虽然没有像柯枝、小葛兰一样由极具经商天份的阿拉伯人控制着,却也一样的繁荣。但是由于这里过于自由的管理,环境和治安也就较柯枝和小葛兰更乱,码头上充斥着臭鱼烂虾和小偷扒手。
船队一入港,一个头缠白布、披着肥大的袍子、又肥又黑的牙人就光着一双肥厚的脚丫子,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登上船来,笑眯眯地跟船上的人打招呼:“你们好啊,远方来的客人”
当地人愿意拿宝石、珍珠、珊瑚和胡椒、苏木等货物和来人交换他们想要的任何货物。当他们看到船上精美的瓷器、华丽的丝绸时,牙人眼中登时放出了闪闪发亮的光。
直接以物易物,又要有个一般等价物来衡量交换物品的价值,计算起来非常麻烦。
双屿卫这些年来独霸东海贸易,也培养了自己的一些专门负责做生意的人,这些人坐在桌后,噼呖啪啦地拨弄着算盘珠子的时候,那头上缠着厚厚白布的印度牙人就用双手双脚二十根趾头进行心算,速度和准确竟丝毫不比算盘差。
夏浔看到的时候,非常好奇,不知道这数字如果不是大多是整数,且位数提高到百万千万,他们那二十根趾头是否还够用。
夏浔并没有在船上停留太多的时间,很快他就带着费英伦上岸了,苏颖和唐赛儿也跟他在一起。他们只是上岸看看风景,并不走远,所以并没有叫人跟着。
这里的风景非常原始和优美,并没有因为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行旅而受到破坏。
椰林水巷,蓝绿相间,明艳与深邃共容,好似一副幽静的水彩画,独木舟在河水中轻轻划过,荡起层层涟漪。
巨大的芭蕉树旁,披着头巾、戴着鼻环的女人头顶着水罐袅娜而过,那深邃妩媚的大眼睛瞟过来时,虽只是好奇地打量,却有一种勾魂摄魄的味道,害得苏颖总有些担心,老爷回船时,不会带个印度女人回去吧
夏浔却没注意看这人与物搭配起来的美妙风景,他和费英伦走在前面,边走边在交谈。
迎面走来三头大象,排成一排,象身上骑着的男人脖子上搭了一条橙色的围巾,着黝黑的上身,穿一条橙色裤子,和身下的大象一样懒洋洋的,大象蒲扇似的耳朵好半天才扇动一下,轰走停在它身上的苍蝇。
夏浔往路旁让了让,继续听费英伦介绍,通译牵了一匹马,亦步亦趋地走在他身侧尽职尽责地翻译着。大象拐向了旁边岔道,将他们和苏颖、赛儿暂时隔开。
夏浔并未在意,他站在路边,路边用大木张着鱼网正在晾晒,阳光把网格状的阴影正映在他的脸上,他的神情很专注。
“他们这儿的王被称作扎莫林,意思是统治大海和山川的人,非常非常富有。”
费英伦贪婪地舔了舔嘴唇:“我听说他有无穷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