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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继续敲门,还是直接走进去,或者还是打个电话问一声。但脑子里忽然就回忆起余哲种种让他厌恶的地方,他无意识的撇了撇嘴,推开门。

门吱呀一声,露出里面黑洞洞的堂屋。

屋子的结构很简单,一间正室一间侧室。正室里一目了然,什么人也没有。乔亦初转过身,往那间侧室走去。

这是间很常见的画室。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雕像、模型以及画板。画好的画随随便便被丢弃在墙角码起来,蒙上一层白布。正中间高高支起的画架上,夹着一副像是刚完成的画,旁边调色盘里的颜料还没有干透。画上的颜色鲜艳而活泼。

乔亦初站住了脚步。

那是一幅,他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的画。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那只能是厌恶。

画的构图很简单,甚至称不上构图,只是一具干尸而已。那具干尸没有瞳孔,眼睑被割掉,露出血淋淋的肌理。他大张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乔亦初。

不得不承认,余哲的画工了得。这具干尸形容枯槁,身体蜷缩着好像依靠在墙上。而他的没有瞳孔和眼睑的、黑洞洞的双眼是如此可怕,好像最肮脏的漩涡,最恐怖的黑洞。

奇怪的是,这具干尸的脸上并没有狰狞的感觉,甚至有些隐约的笑意和宁静祥和的样子。这样强烈的对比,让乔亦初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很显然余哲并不在画室里,他耍了他。乔亦初连一秒钟都不想多呆,扭头就想走。

但他身后传来了木门被轻手轻脚推开的声音。

、剧变1

背后传来木门被吱呀推开的声音,乔亦初吓了一跳,神经质的猛地扭过头去,没人。

视线下移,刚刚在别人家屋顶上看到的那只黑猫摇着尾巴步态慵懒的踱步进来,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乔亦初一会儿,张大嘴打了个哈欠,表情很是不屑。

乔亦初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倒是松了口气。他蹲来,冲黑猫伸出手勾了勾,发出啧啧的声音,逗他。

黑猫戒备的看着他,绿莹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上去有些吓人,它半天没动弹。

乔亦初面无表情的跟它对峙一会儿,觉得无趣。正想收回手站起来的刹那,视线里多了一双穿皮鞋的脚。他心里一紧,还未及抬头看,那只黑猫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折成一个扭曲的弧度,转瞬间被一脚踢飞到墙角。

这一切都在几秒内完成,乔亦初压根没有反应时间。

猫的生命力很强大,身体又很柔软。以这种速度撞到墙角后,居然还能若无其事的站起来,摆出被惹毛了的战斗的姿态,尾巴笔直的竖起,瘦骨嶙峋的背高高拱着,样子很凶。

穿皮鞋的那人根本没把这小畜生放眼里,手抵在唇边轻笑一声后,手起棍落。

乔亦初只感觉脖颈后一阵凉风扫过,他靠着本能低头避过,身体就地往旁边滚了一滚,随即单手撑地,迅速的形成压低重心蹲地的姿势。

“很好的反应。”

穿皮鞋的那人在空中挥了两下铁棍,发出破风的声音,似乎是在习惯这个武器。

“小初啊小初,你越是这样,只会让我对你的兴趣越大。”那人摘下压得低低的帽子,露出底下那张俊秀的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见是余哲,乔亦初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微微厌恶的皱了下眉头。

余哲将铁棍在手里掂了掂,“你打不过我。”似乎是为了证明这句话,他随后就拉开攻势连连向乔亦初挥舞铁棍。乔亦初吃亏在手上没有武器,画室又乱,每次都只能狼狈的东躲西藏,堪堪避过攻击。但几次下来,免不了磕磕碰碰,挂了点彩。

余哲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几次三番下来,他早已失去耐心。乔亦初气喘吁吁的看着他,左手捂着右手臂上被画架的木条划出来的伤口。白衬衣上印了点血渍,但他浑不在意。

他的脑子飞快回想着一路走过来巷子里的情况,看看如果大声求救的话有没有可能。

隔了两栋的平房里面,一群下了课的先锋男女,正在死亡金属的摇滚狂潮中恣意欢笑,而小巷干净平整的小路上,一片叶子刚刚完成了一次从枝头抵达大地的旅程。

黑猫喵的大叫了一声,露出里面短短小小的尖牙。乔亦初被他打断思绪,一下子又重新专注于应付眼前的局面。余哲被这该死的黑猫弄的不胜其烦,他现在的情绪也远没表面上看去的那么淡定自如。他的眼前奇异的出现了一副他从未曾见过的画面。一道白光穿透他的眼,在由白光所造成的短暂失明中,在那一片混沌的迷雾中,他看到有一道飞快的影子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而后,一片鲜血洗劫了他所有的视野。

当余哲从这个奇怪的确又似乎带着点预言意味的幻觉中清醒过来时,他看到那只黑猫已经鲜血淋漓的倒在了他的脚边,皮子被从脚踝处一直剥到了臀部。猫还没死透,奄奄一息的喵喵叫唤,绿莹莹的光正如它的生命力一般,从他晶莹的眼睛里一点点消散。那只猫是带着怨念死去的。

余哲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握着的刀,刀尖还滴着血。被活活剥皮的痛苦余哲知道。他曾经在自己小腿处尝试过。他在清醒的意识下从那里揭下一块皮,在它还尚有弹性水分之时精心用黑红两色墨水刺上祭祀性的图案,风干后他将之做成了一块人皮戒指。现在他的小腿弯处还保留着深深的疤痕,可能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消除。

那个时候余哲刚得知乔亦初和诸葛霄走到了一起。要找到他们私密经营的微博小号并不难。余哲通过这个来监视他们的感情。乔亦初的眼神有了明显的变化,这让他绝望而无奈。在着魔的状态中,他自觉冥冥中受到女神的指引,唯有自残,尝遍痛苦,他那个源头之初的乔亦初才有可能回来。这是一种无奈的焦虑转移,但余哲满怀虔诚的做着这一切。

但当他终于意识到消极的自残并不能改变任何的时候,他终于愤怒。

余哲蹲下来看着倒在桌边的乔亦初。恐怕击昏他以及活剥猫皮都是瞬间完成的事情,而关于那个时刻的记忆却早已丢失。余哲毫不怀疑,那个时候的他是被神灵附身的,否则局势又怎能出现如此戏剧化的转变。

乔亦初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双手反剪绑在一把并不和牢靠的椅子上,嘴巴上贴了胶带。在他醒来的一瞬间,所有的痛觉和记忆也都一并醒来。他想起那个瞬间余哲眼里突然迸射出的不像是正常人所能有的怨念阴冷,想到他状若疯狂的攻击和蛮力,想到了那只惨死于他匕首之下的黑猫。那黑猫是为了救他才被余哲一棍子打飞到墙上的。它几次三番的阻挠终于激怒了余哲,落得了被剥皮的下场。乔亦初紧了紧眼皮子,眼睑下的眼珠子剧烈滚动。

“醒了就睁开眼睛吧。”余哲蹲在他身前,以一种从下往上的姿势看着乔亦初。从他的这个角度,他看到乔亦初因为恐惧而上下滚动的喉结和毫无章法呼吸下牵引的胸膛。

乔亦初睁开了他那双眼睛。

余哲欣喜若狂。看啊因为恐惧的洗礼,眼前的这双眼睛里的光彩是多么的迷人啊这和半小时前的乔亦初几乎是天壤之别没有那该死的爱情,没有那该死的诸葛霄,当女神也暴露在由于生命遭受到直接威胁而带来的恐惧中,他的眼神是多么的纯粹多么的神圣恐惧带来崇高,崇高带来绝对,带来美恐惧万岁

余哲跪在地上,抚摸乔亦初的脸庞。乔亦初厌恶而又隐忍的,只是微微偏了偏头,躲过了他的指尖。余哲动作一顿,俯去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微微一磕,而后亲吻乔亦初着乔亦初的脚趾。

黄昏的光线并没有因为乔亦初的祈祷而多停留分毫。此刻,灰尘在昏暗的光线中飞扬,温度渐下,乔亦初未着寸缕的双脚被余哲小心翼翼的,珍重如珍宝的,从那脏兮兮的水泥地上抬到了半空中,停留在余哲的唇边。当余哲因为紧张和狂喜而冰冷青白的嘴唇印上乔亦初的脚趾上,乔亦初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由腹部到胸腔涌起一阵恶心。

gu903();干呕的声音在寂静的昏暗里显得无比明显。余哲却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