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2月底到1月中旬,高凡再一次进入了疯狂的创作中。
辛未元旦回沪上过节去了,没有在天市过节,倒是隔壁小雪妈妈,在元旦时又送来了不少饺子,还参观了一下高凡的画室,对高凡的创作,她看不懂,只是觉得很厉害。
吕国楹要来得更勤快些,毕竟天美就在隔壁,抬抬脚就到了,前面十五幅面具画的创作时,吕国楹也常来,但这最后一幅,他却是最为观注,几乎常驻高凡画室,恨不得从早到晚。
因为高凡用了不同的创作技巧。
在理念上,之前十五幅面具画,表达得都是一重喻意,也就是人类的某种情绪表达,绝大部分都是一种本性,用宗教画的表述来说,就是人类在魔鬼的诱惑下,可以在深渊之中坠落的深度。
一幅又一幅面具画,表达着一次又一次坠落。
吕国楹知道这是高凡所创立恶魔派的表达主旨,也看到高凡使用了直击人类理智深处的创作技巧,他欣赏这些作品的伟大,但并不赞同高凡的表达,他没有说出口,但他真心希望高凡能够表达一些更光明的东西。
因为对一个画家而言,伟大的不应只是技巧,还有精神,还有思想。
到了开宗立派这个阶段,要考验的是创作者的精神世界,伟大的、具有开创性的巨匠大师,在面对他的观众,就像是君主对面对臣民,暴政可以让民众屈服,但只有更远大的王道理想,才能亘古长存。
简单来说,吕国楹不希望高凡只用疯狂和绝望去成为他开宗立派的表达。
当然这个要求对高凡来说,有点太难了。
毕竟,高凡只有22岁,能够创造出推陈出新、独树一帜的宗师技巧,已经古今罕见,想要领悟王道巨匠的精神境界,等于在自己已经达到极限、宛如参天巨崖的技巧之峰中,再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通天小径,何其艰难,宛如奇迹。
不过这几天的时间里。
吕国楹见证了这种奇迹的诞生。
他在高凡的第十六幅面具画中的看到了光明和希望。
这是一幅120X180的大画。
画中用明暗两色对比,画了双重面具,底下的这重面具重墨厚彩,干枯而狰狞,宛如象征着世间的丑恶,而第二重面具仿佛一重簿雾那样,轻轻覆盖在第一重面具上,它轻盈而干净,绽放着莹莹微光,在这张画中,轻与重,光与暗,浊与清,形成了一种极致鲜明的观感对比。
只这个色彩,都足够吕国楹看上几个月,如此轻簿的光,是怎样渲染出来的?其存在感为何又如何鲜明,以至于观者看画时,虽在第一眼便会窥见第二重面具的凝重与丑恶,但马上又会被这重轻簿如沙的光之面具,吸引注意力,让人感觉到只有极致的丑恶之上,才能诞生最善良的光明。
吕国楹认为在这张画上,对光的应用,高凡已经超越了提香,达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地步,当然,与技法相比,这张画的主题性,才让吕国楹十分欣赏,甚至说有点小小的崇拜,明明表达了世间极致的丑恶,但一点点轻簿至极的光明,却拯救了这丑恶,仿佛人性之善,只有一点,神便不会遗弃人间。
当吕国楹询问高凡这张画的名称时。
高凡说:“原来想叫它《希望》,后来又改做《起源》,但到了现在,我觉得《救赎》更加合适,但它还不够好,还缺少一种表达,我得想想,我得仔细想想……”
这一想,就是半个月。